桑暖最后一次见到许裴至,是在一个地方台跨年夜的现场。不知道导演组是如何安排的,许裴至的歌曲结束后,主持人走上台,竟让许裴至介绍接下来出场的桑暖。这对昔日有暧昧传言的男女,光是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就能引人遐思。
许裴至听完主持人的要求,垂眼轻轻地点头,他将话筒换到右手,左手接过主持人的台词本,没有任何忸怩姿态,大大方方地宣读了桑暖的介绍词。
那上面对桑暖的称赞很盛,赞她演技,赞她美貌,赞她累累盛名。无数辞藻堆砌下的桑暖,令他陌生。
许裴至熟悉的桑暖,是那个会在异国他乡,穿着高定的红色露背礼服,肆无忌惮地和他在街头喝啤酒。桑暖喝醉的时候,瞳孔不会涣散,但眼神会变得朦胧,像是笼着一层轻柔的烟雾,那些令人着迷的,细碎的光芒隐隐约约,掩盖在那层烟雾下。
喝醉的桑暖很乖巧,会一句一句回答他的问题,会说很多平时不会说的话。
他在被经纪人逼着过来认识桑暖时,还很不甘心,他有才华,为什么要借着别人来出名。
但是在看到桑暖后,他恍惚地升起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许谈一场恋爱也不错。
那是一段迄今为止,最好的时光,时至今日,许裴至在拍完v后的深夜,都会下意识地去花店,买上一束铃兰或者玫瑰,只是在买完后,他不知道要将这些花送到哪里。
这是他的报应,报应他一开始的动机不纯,另有所图。
舞台的背景悄悄变化,水蓝色的波浪起伏在屏幕上,桑暖身上的长裙也和背后的波浪一个颜色,如同深海。
她拿着话筒,对主持人和许裴至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主持人,两三米的距离,不远,但是他永远走不过去。
音乐声渐渐响起来,聚光灯只对准了桑暖。这是她第二次在如此大型的现场唱歌,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桑暖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她顺顺利利地将一首歌演唱完毕,然后鞠躬,走下舞台。
她走得小心,今天的高跟鞋也很合脚,并没有任何崴脚的突发状况发生。
光线昏暗的通道里站着一个人,桑暖能认清这是许裴至,他还没有换下舞台上服装,银色的丝线勾勒在衣服的下摆,在昏暗的环境里微微泛出点光来。
桑暖在离他几步的距离站定,许裴至也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没有再向她走进。
这天他对桑暖说的第一句话是恭喜。
“解宴他,比我要好。”
任何人,都比他好。
现在距离那几天热搜上天天挂着他们名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桑暖抱着手臂,通道其实很冷,两侧通风,她希望借此来暖和一下。
许裴至反射性地脱下外套,想要给她披上,手伸到一半却犹疑地停下了。
桑暖放下手,轻轻摇头,说不用了。
许裴至没有再将那件衣服穿上,而是搭在臂弯里。他呼出去的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淡淡的白色,只是很快,又被穿堂而过的冷风吹散。
“我其实认识解宴。”他没有条理地,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使得桑暖的眼神,完全放在了他身上。
有多久没有得到她全心全意的这一眼,让许裴至无比怀念。
虽然是因为他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却依旧让他开心。
太犯、贱,许裴至自嘲地一笑。
“我们第一次去北海道的时候,我认识了他。”
那一次,他差点被解宴杀了。
雪在北海道并不是一件稀罕的事物,这里常年有大雪,所以随之应运而生的便是许多的滑雪场。他和桑暖慕名过来滑雪,只是很不幸,即使穿上那么厚的滑雪服,桑暖仍是摔了。一场玩乐最后的归宿是在医院。
许裴至是在外出的时候看见解宴的,眉眼含着霜雪的年轻男人,拿刀抵在他脖子上的时候,表情没有一点的变动。仿佛杀人见血,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解宴喃喃地说:“为什么,你能和她在一起?”语气中的疯狂暴戾就如同他刀下渗出的血,源源不断。
他垂下眼,看着雪亮的刀锋染上红,忽然笑了出来,神经质一般的。
“这样很好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