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遇垂着脑袋,没回答他的话。

“这里可不是你们小朋友捉迷藏的好地方。”任凛然抬手,想摸摸他的脑袋,又觉得这样有些贸然和失礼,干脆落在他肩头,拂掉了落雪,安慰他,“他不告诉你是好的。”

“你小叔不让你来,是有道理的。”

任凛然抿唇,他比江安遇大不了一轮,但身为长辈,江安遇也应该随着裴应声的辈分喊他一声叔,“下次叔叔请你吃春眷楼的私房菜,听你小叔说,那里的菜和你胃口。”

任凛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忙的只能跟他聊两句,却又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迎宾处,江安遇看着地上那张被任凛然不甚遗落的身份证,捡了起来。

戚放每次进这里的时候,都会看着他先进校门,不准他来这些地方。裴应声来了这地方,为什么也不告诉他。

学校里的传言他多多少少也听了些,不过是声色交易而已,他没那么蠢。

...

崔书眼见着裴应声是如何脸色漠然的同那边的人说着情话,那些话说起来明明应该是眼角带着笑意,可偏裴应声的眼睛里,只有一片冰凉。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将情绪藏得如此之深,一瞬间,崔书突然觉得眼前这人万分可怖。

他到底是招惹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裴应声垂眸,寥寥扫了眼江安遇发过来的新的短信,便没有在上面花费多的心思。他抬头,黑胶鹿皮手套落在崔书脖颈上时,隐约能碰到那条滚烫的动脉以及他带着颤栗的呼吸。

“崔书?”裴应声喊他的名字,隔着薄薄一层手套,他细细摩挲着脖颈,眼底一片冰冷,“仙人跳?想用我当跳板,你也是胆儿够肥。”

“跟过来拍照的人在哪?”

楼梯的转角处寂静的可怕。

崔书被他一步步逼至角落,‘哐’的一声,撞上身后墙的一面镜子,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怕什么?”见他不说话,裴应声扯了扯嘴角,徐徐说道:“他人在哪?”

崔书摇头,脖颈上的手骤然收紧,连带着吸进去的氧气,一同骤减,他涨红了脸,几乎说不出来话,只能拼命摇头。

裴应声站在比崔书略高一层的楼梯上,俯身看着他慢慢地喘不过气,适时收了手,漫不经心地掸去鹿皮手套上沾染的尘土。

崔书倚着墙缓缓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继而瘫软成一滩泥。

对面的镜子里,折射出男人轻慢的神色,无框的眼镜下,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隐隐透着几分鄙弃和漠然。

他一哂。

“你母亲,在京郊一家不知名的三流医院里躺着,陪护的却是国外的专家,”裴应声翻看着手机,是肖凌刚刚发过来的关于崔书的信息。

“这么躲躲藏藏的,”裴应声微微屈身,蹲在他身侧,理着黑胶手套,“是怕我知道么?”

崔书一颤,只管摇头,什么也没敢说。

“让我猜?”裴应声撵着他的后颈,像是非常认真地在琢磨这件事,“想拖我下水的人太多了。是裴氏的哪位股东?”

崔书不说话。

裴应声又摇头,伸手抓着他脑后的头发,猛一坠,逼迫他仰头看着自己,“看来不是。也对,裴氏的股东要么歪瓜裂枣,要么半身入土。这么点好处,也不值当你这么为他卖命,是吗?”

崔书拼命摇头,他没想到裴应声私下里竟然是这种模样。

“不,不是的,裴老师,我真的只是想你原谅我,我一个新人无依无靠...”

“无依无靠?”裴应声顿了顿,“崔书啊,无依无靠的人可进不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