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奶之后小人儿吃饭多了,喝奶粉也多了,每天早晨一睁眼,就喊着要“奶奶”,还不爱用奶瓶,早起一小碗奶,晚睡一小碗奶,白天吃饭也很认真,把个小娃娃养得白白胖胖,银娃娃似的,个子也比一般同龄小孩个子高一些。
走路稳当了,不用大人牵着,也不用人一步步跟着,自己就能挪动小腿四处走动。
语言技能又有了一次飞跃,某天娃娃忽然把“鸭鸭”换成了“鸭子”,于是一对爹妈欣喜若狂地抱着闺女,大肆夸奖了一番。
小人儿被夸得高兴了,很快就把各种叠词都给淘汰了,奶奶养得“猫猫”变成了“猫咪”,妈妈煮的“蛋蛋”变成了“鸡蛋”……孩子的成长,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
与此同时,小人儿也渐渐显露了霸道大牌的本性,性格脾气似乎比她一对爹妈还要厉害些,在二伯娘家跟二宝抢东西,一把抓过来抱在怀里,骄傲地板着小脸:“娃娃的!”
“你说你闺女咋这么要强。”冯荞跟孩子爸抱怨,“二宝比她还大三个月呢。还有兰江家的小伟,比她大了足足五个月呢,拿她的玩具玩儿,你闺女一把就抢回来了。”
小东西这个阶段,似乎特别有“主权意识”,很喜欢强调什么东西是“娃娃的”,对此一对爹妈颇有些不解,你说家里就她一个孩子,什么东西也没人跟她争呀,可小娃娃一旦跟别的孩子起了争端,那就绝不让步,一定要占上风。
“她抢的都是她自己的东西,我们闺女又不去乱抢别人东西。”杨边疆对此不以为意,娃娃虽然表现要强,护东西,可不会随便抢别人东西,抱她在村里玩,别人给她个零食之类的,她轻易还不肯要呢。
断奶以后,冯荞似乎可以离开些,白天把娃娃交给婆婆带的话,她就可以去厂里上班了。可一想到婆婆对孩子那个娇惯,冯荞就犹豫了。
商量来商量去,小两口决定,横竖也不急这几年,还是自己再带三两年吧,这孩子生性已经够强势了,再让奶奶毫无原则地带几年,恐怕真要养出个小霸王来。
于是冯荞就继续为了闺女,呆在家带带孩子,伺弄鸡鸭花草,在外人眼里反正她老公有本事挣钱,财大气粗,养得起她。
吃完了自家院里的樱桃,墙角那棵麦黄杏也熟了。这种杏树顾名思义,麦收前就能成熟,比其他杏子桃子熟得都早,皮薄,离核,酸酸甜甜还带着点儿香气。
自家吃不完,公婆这年纪也不太吃酸的,冯荞就摘了半篮子,送去二伯娘家。小胭和大宝都喜欢吃酸的,二宝小朋友也要吃,吃了就酸得龇牙咧嘴,那表情十分滑稽。
冯东春天决定种果树,新栽下的果树苗,也就没挂果,偶尔有几棵树结了果子,也不能留,否则树苗就不肯长了。开春时小胭信誓旦旦要种葡萄给冯荞吃,结果先吃上冯荞自家种的杏子了。
冯亮星期天抽空回家,给二伯和二伯娘每人买了一身新衣服,给二宝、娃娃买了新玩具,给大宝买了新书包和纸笔,还给家里买了一大包点心和干菜,小咸鱼、虾皮、海带丝之类的,说这不是快麦收了吗,家里吃着方便。
冯荞去的时候是上班时间,冯亮已经回学校了,小胭拿了他买的玩具来给娃娃,是一大盒红红绿绿的积木。
“嗬,三哥这是发什么财了?不过年不过节,咋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呀。”
冯荞好奇,冯亮的工资不高,他知道家里不算宽裕,又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攒钱结婚,平常还是很节省的。
果然,小胭笑着说,三哥好像发了一笔小财。
“听说他写了个什么小说,发表在国家级杂志上了,人家给他寄了三百多块钱稿费呢。”
三百多块钱,额外收入啊,怪不得冯亮三哥这么给家里买东西。可别小看三百块钱,赶上冯亮一个穷教书匠几个月的工资了,当时两百多块就够在村里盖一间房子了呢。于是两个做妹子的就在一起嘻嘻哈哈地高兴。
小胭:“姐,你说三哥既然会写小说能挣钱,要是一天写一个,他不就发了吗。”
冯荞一听,对呀对呀,赶紧叫三哥使劲写!
“你以为是你纳鞋底呢,就算纳鞋底,你一天也纳不出来一个吧。你三哥写了三万多字,还不知费了多少脑子呢,才赚了这三百块钱。”冯东坐在一旁对着小胭失笑摇头。小胭跟冯荞这姐俩一个样,都挺财迷的,大约是小时候穷怕了吧。
两个财迷妹妹只知道钱,可杨边疆和冯东却是知道些深浅的,很替冯亮高兴。
八十年代,算是一个文学繁荣的最佳时期了,人们刚刚从那十年的文化饥渴之中走出,急需文化填充,对文学的渴求可说是空前绝后,当时但凡有点文化的小青年,相亲谈对象的时候都把“爱好文学”当作一项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