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这世间最难揣测的东西。
她跪在了皇帝跟着,俯首帖耳地等候他的发落。
皇帝微微俯身,拔走了她头上寿字金簪:“手帕给朕。”
武婕妤不敢稍有迟疑,忙不迭地取出袖中月白绸帕,双手奉上。
皇帝没接,略嫌圆钝的簪脚在手腕上比了比,选好位置,以力为刃,狠狠划了下去。
点点猩红落在明净绸面上,武婕妤身为弃子的颓丧渐渐退去了,翻涌而来的,是身为一个年轻女子的羞愤难当——她怎会曾以为这是件可以争荣夸耀的美差?
“朕不做牲畜。”
第25章 二十五
“啪!”新添一笔的内起居注被孙锦舟信手一掷, 底下毕恭毕敬的彤史女官连忙伸手去搂,险些失了仪态。
“当真人不可貌相,竟是武婕妤有这个造化。”王遥话虽这么说, 脸上却并未显出什么喜色。
“二月初八, 好日子呀。”孙锦舟笑着凑趣儿道:“慧能六祖诞日、释迦摩尼出家日, 祠山大帝生辰, 都在这天。”
话音一转:“不过, 陛下动了好大肝火, 起来就往苏婕妤那儿去了。赏赐也都送到一夜明了。”
初进幸的嫔御, 历来常获赏赐,算是个不成文的惯例。皇帝此举, 是铁了心要落武婕妤的脸面。
王遥不以为意——那药性虽猛, 但真要是这般嫌弃,还能被逼迫着就范不成?无非是气性上过不去,深恶受了自己算计而已。
眼下木已成舟, 一切尽在掌握。王遥挥退了彤史,语调淡淡的:“知会武泽桓一声, 暂且将差事交出去, 告一阵子病吧。”
孙锦舟应了个“是”,明白他是让武家避避风头、以待来日,便又道:“武家支叶硕茂,儿子将他家三亲六戚都警醒警醒,万万不能在这褃节儿下授人把柄。”
王遥听这口风即知他有私仇要报, 倒也没拦着,只道:“你办事自然有分寸。如今最要紧的, 还是明儿这头一场殿试,我瞧着, 陛下关切得很呢!”
前阵子三天两头请了陈太傅去讲文章,哪里是为了让屏风后的苏婕妤旁听?分明是要在这次春闱中捣鬼。
陈江陵这个人,尚算识时知务的,当作大佛高高供着就是了。王遥是不会重用这么个西风落叶之辈的,科考大事更不能教他沾半个手指头。
主考同考皆是自己人,大家同气连枝,断没有彼此攻讦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