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府就被葛尔朗叫了去。亦裕是赏了他一套府邸,但是由于葛尔朗盛情挽留,又与呼科庆投缘,再加上他也懒得弄一群佣仆回家,就在葛尔朗家住了下来。

葛尔朗一见谢问柳就一把将他拉进屋,然后将门窗都关上,然后才回过头低声道:“你听说国宴的事了吗?”

谢问柳见他满面的紧张,于是试探道:“你是说杯酒释兵权?”

葛尔朗长吐一口气,道:“你果然知道。”

谢问柳将帽子放在台上,坐在椅子上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大大的问题!”葛尔朗叹气道:“我知道君上心急,可这也太操之过急。”

“我倒不觉得,那些贵族刚受到打击,趁他们还没恢复过来,乘胜追击才是。”

“话是不错,可是这些贵族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若是此次告病不来,你又能奈他如何,若是有的来,有的不来,你又该如何是好?就算要开鸿门宴,也要他们赴席才行。”

谢问柳愣住了,心里暗想,对啊,杯酒释兵权,也要人家来喝这杯酒才行。他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次日叫来了博野商量。自山谷之后,因谢问柳请求,葛尔朗很爽快地还了博野的自由身,还升任一名侍卫队长。这让博野越发对谢问柳忠心耿耿,言听计从。

但是这偌大的难题也让博野束手无策,如何让这些贵族乖乖地来喝亦裕给的这杯释兵权的酒呢。两人正在伤脑筋,旁边的老疯子突然挥着手中的烧鸡腿大喝道:“不能直面对敌,就需迂回侧面进攻!”

老疯子自从立下奇功之后就在葛尔朗府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虽然谢问柳已经知道老疯子是一个用兵奇才,是一柄利器,但无奈他脑筋不清不楚,疯疯颠颠,这柄利器没有把手,握着一不小心很容易伤了自己,所以只能供着观赏。

谢问柳喃喃地道:“迂回进攻?”他一瞥眼见自己书案上还堆着一些邀请函,心中一动,一拍桌子大喝道有了。

博野吓了一跳,谢问柳拿过邀请函晃了晃,笑道:“把小狼栓了,还怕引不来老狼吗?”

但是两人随即便想到,如果在此时相邀他们来都城赴宴,势必会引起那些老奸巨滑贵族们的猜疑。这个计策看似容易,其实跟那杯酒释兵权一样要实行起来很困难。谢问柳在自己的屋子里转来转去,心想除非找一个帮手,找谁呢,他不但要有号召力,还不会令人起疑。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报有信到,谢问柳见是土拔家赤朱的来信,他拆开一看,大意是他很想念谢问柳这个兄弟,所以七日之后会陪同父亲一起来参加国宴,顺便来看看他这个兄弟。谢问柳将信往手里一抓,笑道有了。

第六章

他立即唤人找来博野,思来想去,还是带上了老疯子,乔装改扮一路马不停蹄赶到驻守平野的土拔家族。有着红膛脸色,浓眉大眼的赤朱见谢问柳一身关外猎人的打扮,也有点吃惊,等他们进了内屋,博野将门窗都关上,谢问柳才脱下头上的氊帽。

“问柳兄弟,你如此急匆匆地前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赤朱是土拔家的二子,虽然远不及已故的长子这般骁勇善战,但对朝政的敏感也远非一般人可及。

谢问柳想了想,才道:“兄弟此次前来,是来让你做一个选择题。”他盯着赤朱那双困惑的眼睛道:“此事关于你们土拔家族的荣耀,甚至生死,你要仔细选择。”

“什么事?”赤朱大吃一惊。

“你知道君上开的国宴所为何来……”

赤朱一阵犹豫,才道:“我也是听父亲说,朝廷有传言,君上有心收回各地领主的兵权。”

“那你们是应还是不应呢?”谢问柳走到他的桌前,拿了一支毛笔在手里敲着。

赤朱犹豫了半晌才道:“家父是有犹疑的,我虽然知道南国也是朝廷统一指挥兵马,但北国人马上生涯,要他们将兵权交出去,等于要他们将命交出去……”他叹息了一声,连忙道:“所以我才要跟着家父去都城,也好劝劝他,与君上好好妥商,免得到时顶撞了君上。”

“我可以告诉你兄弟,这件事绝对没有妥商的余地,君上收回领主的兵权主意已定,势在必行。最好大家都能喝杯酒把兵权交了,否则……”谢问柳将手中的毛笔用力一折,断成两截。

赤朱脸色一白,谢问柳又道:“君上已经调动朝廷所有的军队,看来如果大家不愿自己交兵权,君上就只好自己动手拿了。”他转过头,伸出两根手指,道:“如果众位领主与君上开战,当然会有两种结果,输了,那也就不用谈了。就算是赢了,这么多领主中谁做君,谁做臣哪,到时必定还要再大大的打一仗。等到大家都血流成河之后,南边的德庆皇帝听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正好过来坐收渔利……”他转过身来,叹了口气道:“最后就是这个一拍两散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