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斐记得,那天乐时无意识地哭得太厉害,身体轻微地抽搐,连胸腔鼓动的声音都泡在水里似的,潮湿而沉闷——于斐这才意识到他过火了。

乐时脱力松手的时候,手臂碰到了桌面上的陶瓷杯,他们所有的争吵和激情,在一声沉闷的碎音里缴械投降。

乐时冷着脸收拾,收拾完了关门就走,显然,他压下去的怒气还没有宣泄干净,又腾然地起了一层。

倒是于斐气消得快,又觉得愧疚,一个人在宿舍坐立不安,盯着那碎杯子瞅了半天,碎片好像扎在他背上。到楼下转悠一个晌午,只找到一家开了半年,天天都闹着清仓倒闭的十元店,期期艾艾地重新添了个新的。

那天夜里,桌上摆着两个杯子,一个白的,一个黑的,款式还都一模一样。

他们面面相觑,沉默许久,于斐先笑了,拉过乐时的手,他们道歉、拥抱、抚摸、亲吻,最后和解。

于斐端着空杯子,发了会儿呆,回忆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又退潮地匆匆离开,留下一片空白。

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可他与过去的自己却相隔山海了。好像自己这样的年岁,三五年就足够记念一辈子,他和乐时从相识到相爱,也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好像喜怒哀乐的滋味都已经一一品尝过了。

他在变,乐时也在变。

乐时变得更温柔了,他会向朋友真挚地传达自己的好感,会说“我喜欢你”,也会露出更多的笑容了。

于斐正出神,床铺上窸窸窣窣地起了些响,乐时抱着被子坐起身来,眼睛朦胧地左右看看,手掌向身边的空白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