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学在本港的圣保罗念书,制服都是清一色的蓝色西装,白衬衣黑西裤。
薄浮林早已经没什么印象,没所谓地“嗯”了声。
他们下山前在这栋别墅里转了会儿,像朋友一样闲聊分享过往。
薄浮林对这座城市的记忆是爬山虎攀在红砖墙面上哗啦哗啦响,泳池里偶尔传来排球砸下去的水声,门口那棵蓝花楹树被日光照得明亮。
外头的柏油公路上有车呼啸而过,对诺大的“slow 慢驶”标识视而不见,小猫踩过三角钢琴的黑白键……
天台处吹到的海风太过潮热,往下看是大半个经济特区的傍晚景观。
黎想却心不在焉地记挂起他年少时打着领带的白衬衫校服。
她花了六年时间,让他主动填满了她错过的时刻。那些没见过的时候,薄浮林依旧熠熠生辉。
太阳落山时,他们也终于要下山吃晚饭。
薄浮林开了辆黑色宾利,这边的车牌号都能自行定制,他的则是他的英文名字。
只是下山途中,薄浮林没有走原路。大概是为了带她兜风,他开车走了沿山腰的芬梨道。
黎想听过一首歌叫《芬梨道上》,歌评中说“芬梨”的粤音与“分离”相同。
因此,迷信情侣在游览山顶时多数会避免走这条路。
她不认为薄浮林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但或许在他眼中,走这条路也没关系。
情侣们会避讳分手,可他们又不是奔着长长久久去的情侣。
“这山顶何其矜贵,怎可给停留一世。
只得很少数伉俪,在这风景线上建筑关系。
这山顶如何高贵,似叫人踏上天梯。
可惜像雾都污秽,令这海景变成个谜。”
…
…
街灯在歌声里一蹴闪过,下山的路短得出奇。
黎想用余光看他清然立体的眉眼,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显得棱角尤其冷峻。
下一秒却被抓包。
他笑着问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她但笑不语。
他怎么会知道……和他一起闲逛他的城市,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他们在弥敦道街角一家老牌冰室吃的晚餐,悠悠扬扬的老港乐中,她听见薄浮林用着本地方言和服务生闲聊。
他平时已经很少讲粤语,但一开口的感觉真的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