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偶遇了他的室友,得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她说她没人可以打,就干脆打给他,说到欠费为止。

她说她很想他。

他的呼吸很轻,怕梦马上醒过来,却听到她一阵幽幽的啜泣声,然后她说道:“正南,我可能活不下去了。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还是没有一点好转。每天晚上做梦,总是梦见鲜红的东西,然后就一直哭到天亮——白天也很紧张,连窗外突然响起汽车的喇叭声都会吓得我心慌出汗,有个表弟为了逗我开心,在我身后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就吓得躲到桌子下面,亲戚们都以为我疯了。我吃什么都会吐出来,最近胃疼得厉害,而且一天比一天疼。晚上还是睡不着,爸爸留下的药也吃完了……”

他听到哭声越来越大,想问她怎么了,又突然想起这是在做梦,就怕一出声梦就惊醒了。

那时他刚到美国,老板很严厉,还没有适应环境,口语障碍也使他压力巨大。很快就被诊断为神经官能症,到了必须依赖吃药才能睡着的地步。

后来他在看手里时,通话手机那个不显示号码的记录并没有让他多留意。那晚她的求救,就被他当成一个梦忽略了。

他一路乘电梯,到了顶楼,却没有通道可以上去。

赵宁静当年怎么上去的,至今是个谜。

他转而下楼,出了大堂,夏夜的风挟着喷泉的湿雾扑面而来,一汪潮热覆在脸上。他绕着喷泉转了几圈,望着映在池底的粼粼灯光,不时地抹脸。

他翻出了手机里的通讯录,名单太长,只能用搜索功能,锁定了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