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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臣/太傅很忙 楚山咕 973 字 5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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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都高府多在东,放眼望去,连绵的檐角衔云若飞。圆满的旭日恰也悬在那层层叠叠的楼阁其后,将出未出,各家的仆从支着守夜的灯,上朝的官员便如流水一般离开府第,往金銮殿去。

这一日也如此。

何家小公子何月明送了他爹他哥上朝,又抄起他的剑在庭中练习。仆从们守在四周,零零散散地提着灯,照亮何月明手中九曲枪破风而出的残影。

蓦地,枪身脱手而出,斜向何月明身后的墙头贯去。

何月明满是戒备的嗓音也随着枪尖刺中某物的锐声响起:“——谁?”

仆从们纷纷望去,巡夜的护院惊得冷汗乍起,他们巡了一整夜,从未发现那处墙头上竟然立着一道清瘦的人影。

对方穿着箭袖劲装,此时擎着何月明掷去的那把九曲枪,掂在掌中,逆着光,让人看不清长相。

“对不住啊何公子,方才敲门没人应,许某只好自己上墙看看情况了。”

许一盏从墙头跃下,脸上满是笑意。

何月明悄悄松了口气,神色舒缓了几分。他也是刚刚发觉有人站在那里,气息几乎和四下静物都融在一起,若不是许一盏似乎没有刻意隐藏,他甚至未必能这么快就发现许一盏的存在。

“家奴没听见叫门,怠慢许大人了。”何月明也扬起笑,问,“许大人是恰来拜访家父?”

何家并没有收到许一盏的名帖,也没有安排今天的会面,许一盏趁着他爹他哥上朝的时候找上门来,他当然清楚不会是找那两位。但以从一品太子太傅的官阶,如果说是找他,那未免也太荒谬,毕竟他们虽然同堂殿试,却都没能攀上什么交情。

“啊,找你。”许一盏说着,也不忌讳,顺手把枪丢还过去,道,“何公子准头不错,但缺点气势。假如何公子信得过许某,不妨今后试试在脚上绑些重物,底盘稳些,再练手上的劲儿。”

何月明眼眸骤亮,一边接住枪,一边亲自迎上前去,示意仆从们都去备茶,自己则和许一盏交谈:“许大人说得真好,我爹也说我的枪还缺气势,但他说是缺上阵杀敌的经验,把握不好力度。”

许一盏斜瞥一眼他手指上的茧,道:“非也,不是力度。”她抬起眼,唇畔似笑非笑,“是杀心。何公子得有杀敌的心,这把枪才能成为杀敌的枪。”

何月明愣了片刻,正想反驳说当朝将门新秀,除却戍守边疆的几位,能有几人沾过血气,却想起眼前人是江湖出身,这几年草莽猖獗,尽管先前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许轻舟这号人,但也毕竟是那群视法纪如无物的江湖人中的一员。

而且他对这许轻舟确实是心悦诚服,区区而立的岁数,武功造诣就深不可测,足可媲美皇帝的那群暗卫组织,还能通识兵书,即使是江湖人中出名的那一茬,也没几个能有这般能耐。

华都都传,武状元许轻舟最不爱理人,会武宴上只对太子挤了个笑。盛宴死乞白赖地求他和盛书烟见一面,人家也只跟那位眼睛长在头顶的贵女枯坐了一下午,其他的啥也没干,谁也看不出来他对盛书烟有没有兴趣。

何月明心里怦怦直跳——若能得许轻舟的青眼,把他拉拢来自己这边,今后何愁那狗儿子盛宴仗着一个榜眼就嘲笑自己长相。而且他爹他哥都公务繁忙,如果能有许轻舟指导,他的武功定会大有进境。

“许大人说得在理容我回头想想。”何月明攥着枪,双眼发亮,“那、那许大人,快请里面坐。”

“坐就不坐了。”许一盏朝他露出一个笑,不等何月明挽留,便道,“我来是想向何公子问些事——盛小姐说何公子耳听八方,许某便来打听一下,华都中这般多的趣闻,是否有哪一桩是与许某有关?”

何月明僵住了。

他千算万算,绝没算到盛书烟会对许轻舟坦诚到这地步。

——受盛宴的影响,盛家人都不得妄议武状元许轻舟。因此州试舞弊的事,确是他转述给盛书烟无误。

可那也是盛书烟自己找上门来,要向他请教有关许轻舟的坏事。他也不过在华都的显贵子弟中听得几句,原封不动地告诉了盛书烟,一点也没添油加醋,末尾还不忘补了句“都是听着玩玩,我是不信的”。

可恨他是没有添油加醋,盛书烟却很会吞字藏句。他俩私下来往多次都没被盛家发现,亏他还以为盛书烟口风紧,这倒好,第一次见面就在许轻舟跟前把他卖了个彻彻底底。

“都是听着玩玩,许大人,我是断不会信的。”

许一盏笑眯眯地看他,温声道:“我当然信得过何公子的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