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叶景濂点点头,“去年在京中时,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也曾说过几句话,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来了淮南。”

外地藩王按例每年正月都要入京朝贺,只不过镇南王府与朝廷关系紧张,是以叶淮和父亲、大哥一样,从不曾到过京城,去年先皇驾崩,新皇登基,朝廷一连发下几道敕书,严令镇南王进京,否则视作悖逆,彼时叶朔病重,叶淮则根本不打算理会朝廷的要求,最后还是叶景濂站出来,进京走了一遭。

算算时间,那会子,文晚晚应该刚离开英华殿不久,正在尚药局。叶淮心里越发不舒服起来,道:“诏书上她的名姓写得清清楚楚,二叔怎么会不知道她来了?”

“我虽跟她打过几次交道,不过并没有问过她的名姓,所以不知道她就是文柚。”叶景濂又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前跟李青说话的文晚晚,摇了摇头,“你放出消息说她为了你背叛朝廷,对你千依百顺,不过看这情形,似乎她并不知道你是谁吧?堂堂镇南王,竟然隐姓埋名,哄骗一个失忆的弱女子,二郎,你如今行事,我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二叔弄错了吧,”叶淮冷冷说道,“她不叫文柚,叫文晚晚。”

“文晚晚?”那年在宫中的情形蓦地掠过眼前,叶景濂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沉吟着说道,“是了,怪道那次在英华殿外,我听见小皇帝私下里叫她阿晚,原来如此。”

阿晚……叶淮脸色陡然一变,只觉得两边太阳穴上突突直跳,像是刀扎一般疼。阿晚,皇帝叫她阿晚?难道这个名字,是皇帝给她取的?

一念至此,心里翻江倒海一般,顷刻间满是酸苦的滋味,叶淮咬着牙,透过窗户看着文晚晚,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该死!”

叶景濂见他神色突地一变,便知他十分在意,又想起方才他说起与文晚晚相识时,叶淮那副警惕戒备的模样,心中一动,慢慢走到窗前,看着门前的文晚晚,道:“你从前为着不肯成亲,不惜让人散布好男风的消息,还对疏影丫头百般冷遇,我只道你无意于男女之事,原来你……”

叶淮忽地一抬眉,打断了他:“我的事,我自有主张,不消二叔担心。”

“我虽然一向不问世事,”叶景濂转回身来,“不过二郎,你的行踪早已泄露,这几日附近的内卫都在向淮浦集结,听闻昨夜便已经恶斗一场,你若是再不回去,只怕这里就要血流成河,就连文局正,也要受你连累。”

“有我在,自然不会让她出事,”叶淮冷冷地看着叶景濂,“不劳二叔担忧。”

院门外。

文晚晚向李青说道:“……我没事,昨夜睡得沉,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李大哥放心吧。”

李青老半天才叫开门,早就有些疑心,又从被她挡着的大门里影影绰绰瞧见堂屋似乎有男人,越发有些按捺不住,然而亲事又不曾说破,此时还不好当面问她,只得说道:“你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从郭张氏提过亲事后,文晚晚就决定远着点李青,这会子说完了话,便笑道:“我手头还有点活计着急要做,李大哥,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上次见面时,她分明不是这么冷淡。李青自己也察觉出有些不对,讪讪地说道:“没事,那你忙吧,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立刻去找我。”

文晚晚答应着,道:“李大哥快去忙吧。”

李青看她一眼,见她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只得掉头往回走,走出去几步,到底还是不甘心,一回头又道:“文姑娘,这几天你留神些,县里大约要核查各处人口,你要是出门的话,最好跟郭三家的一起,带上路引……”

话没说完,透过被她遮住的大门,突然看见半开的窗户里,露出一个穿竹青道袍的男人,那模样,分明不是先前纠缠她的那个无赖,什么时候,她家里又多了一个男人?李青心里一紧,正要再看,文晚晚已经察觉了,连忙把大门掩住,远远答道:“我知道了,多谢李大哥!”

李青满心里失望,又走出几步,皱着眉头向一起跟来的捕快问道:“那个南舟的底细,查出来了吗?”

文晚晚再次踏进堂屋时,叶景濂站在卧房门口,含笑说道:“文姑娘,天色已经不早了,看样子我今天没法子赶回去,可否在你家里叨扰一晚?”

这院里院外,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的人盯着,难道她说不留,就算的数吗?文晚晚看了眼叶淮,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明显是不想让她留客,看来,他这个叔父,只怕知道不少她从前的事。文晚晚笑了下,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家里只有两间卧房,南先生想留的话,就只能跟南舟挤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