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杂的端过来一大海碗肉汤泡饭,李青接过来拿在手里,且先不吃, 拿着筷子说道:“具体啥事咱老爷也没有细说, 就说是天大的大事, 让咱们这些天经心点, 平常过了辰时上工,这些天卯初就要到衙门点卯,平常只白天巡一次街, 这些天要巡三次,二更、三更还要再加两次,还让我尽快召集民伕,把城里各处都打扫干净些,又说要清理河道, 挖淤泥栽鲜花,又要去河滩上挑些干净的沙子,到时候铺路用。”
“啊?”衙役们一个二个叫起苦来,“卯时就要上工?三更还要巡街?这不是要累死人了!”
“你们这些懒虫,再吵吵,仔细你们的皮!”李青唏哩呼噜扒着饭,笑骂道,“平常把你们养的膘肥体壮的,到了干活时,休得给我往后缩!”
他嘴里说笑着,心里却也好奇,在衙门里干了七八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让县老爷这么紧张?
而且不仅他这个武职领了一大堆活,主簿、典史那些文官们领的活还更多些,什么梳理历年政绩,归档各处文簿,重新清点监狱库房,还要挨家挨户核对人口,到各处乡里探查民风,暗访有没有恶霸劣绅,一桩桩一件件,县令都要求四五天里尽快办好,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一个衙役从怀里掏出来一包猪头肉给他下饭,笑道:“头儿,这阵仗挺大的,是不是太守又要来巡查?”
去年淮南道太守巡查时,曾经在淮浦停留了几个时辰,在县衙里吃了一杯茶,当时县令的确也曾经兴师动众地提前筹备了十几天,但比起这阵仗,还是小的多。李青摇摇头,道:“看着不像,不过,管他呢?老爷既然吩咐下来,咱们照办就是,不过别的都好说,就是这找民伕的事不大好办,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上哪儿找人呢?”
又一个衙役笑着说道:“这个好办,把差事往各乡里镇里一派,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人,七七八八凑凑差不多也就够了,实在不够,赌馆里那么多打手帮闲,头儿说句话,哪个敢不上前?”
他这一说,李青立刻想起了王虎,为着他母子两个骚扰文晚晚,李青正想找个法子整治他,便笑着说道:“这主意好,别人先不提,那个王虎肥肥胖胖的,怎么着也要让他头一个来干活才行。”
“这个只怕难,”先前说话的衙役笑了起来,“昨儿晚上河边上那条街出事了,据说是闹了白狐大仙,不过也有人说是阴兵过境,还有人说是鬼打墙,反正乒乒乓乓闹了一夜,听着好像很多人打仗似的,据说半夜里有人起来,还闻见一股子血腥味,看见好些个黑乎乎的影子满天乱飞,吓人得很。”
河边那条街,可不就是文晚晚住的地方吗?李青心里一跳,这事听着,怎么都像是江湖人物趁夜寻仇,厮杀殴斗,那后果可就严重了!连忙问道:“这事怎么没人上报?有没有伤亡?”
“只有一个受伤的,就是那个王婆子,”衙役笑道,“她半夜里听见动静,爬起来骂人,结果不知道哪里飞过来一块石头,把她门牙打掉了俩,今儿一大早又去请神婆跳神了,所以我说,王虎怕是过不来,搁家里头伺候老娘呢!”
噗嗤一声,周围的衙役一个个大笑起来,边笑边拍巴掌:“这老婆子真是活该!上回被白狐大仙收拾过一回,一点儿长进也没有,这回可该老实了!”
众人笑着笑着,正要跟李青攀谈,抬头一看,门大开着,李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李青挎着腰刀,急匆匆地往文晚晚家里走。
前些天郭张氏旁敲侧击,一个劲儿打听他续弦的事,又问他觉得文晚晚怎么样,李青也是心眼活泛的人,怎么能看不出来她的意思?这显然,是想撮合他们两个。
他虽然也才认识文晚晚没多久,虽然文晚晚本人对这事并没有任何表示,但李青对她印象很好,假如能娶这么个人尖子,李青觉得,那可真是烧高香了。
虽然他的条件算不上很好,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要努努力,李青觉得,还是很有希望把美人娶回家的。
昨夜那条街上出了事,他有些担心文晚晚,正好过去看看情况,也好趁机亲近亲近。
李青赶到附近时,王家门口又聚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不过这回,街坊们并不像上回那样说笑热闹,反而一个个神色严肃的,都在小声议论着昨天夜里的怪事,还有人等着请神婆去自己家里做法,李青越发担心起来,还没到文晚晚门前,先已经叫了一声:“文姑娘,你没事吧?”
说着话来到了门前,顿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