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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正惜董事长从方才一开始就呈作壁上观的态度,模棱两可的意味很明显。

事实上,没有人比她更犹豫不决的了。

她的犹豫不决来自于两个人,一个是席向桓,一个是朱苟鹭。席向桓这一趟美国之行走得绝,回来后简直脱胎换骨,用心狠手辣来形容不过分,但席母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席氏迟早要他来接手,曾经的席向桓太多情,顾虑那个犹豫这个,她一直希望他能改,如今他真的改了,改得让她都措手不及,有时甚至连她都觉得他心狠得有些过了。从内心深处讲,她是认同唐辰睿入主席氏以来的所有做法的,要钱,他给钱,要经营权完整,他给你完整的经营权。韩深方才讲得对,当今世界上具备如此体量的资方,已经没有哪个人再能像唐辰睿对席氏这样做到如此大度的了。席董事长看得出来,唐辰睿对席氏没有夺取之心,就像席向桓心里那根刺一样,席母相信,唐辰睿从始至终都意不在席氏,而是在席向晚。帮一把席氏,不过是情分。

而令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席向桓的第一个大动作,竟然就是联手了复隆。在朱苟鹭和唐辰睿之间,席董事长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境地。朱苟鹭当然不会是什么乐善好施之人,但唐辰睿难道就会是什么好人?向晚本就不是席家的亲生女儿,再亲也只是收养关系,哪天席向晚恨起席家来,对唐辰睿吹一吹枕边风,难道还能指望他偏帮席家?唐辰睿的手段,她是清楚的,多少人成了他的刀下亡魂,她绝不想做下一个。为这样一个外人,和亲生儿子过不去,席董事长权衡之下认为:不值得。

既然被韩深点到名,那么她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笑着开口:“唐盛这一年来对席氏的心意,我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但席氏的股价诉求,我作为董事长,也不能说一点都没有,是不是?”

话音未落,一声意外打断她。

唐辰睿抬手敲了敲桌子,快人快语:“简单做个决定好了,有什么条件,提。”

席董事长脸上挂不住,还想打个圆场:“唐总监,您言重了。”

“戏演了这么长时间,演戏的人不累,我看戏都累了。”

唐辰睿笑笑,靠着椅背,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子上。他向来做事爽快,尤其是和不喜欢的人:“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我意不在席氏,帮一把,是情分。如今席先生要我退出董事席,也不是不可以,但唐盛为了席氏砸下去的,我也不会不要。你提得出让我没有退路的条件,我这一席董事位,立刻奉还。唐盛从此退出席氏,不再瓜葛。”

席向桓从善如流:“朱总,说说你的提案吧。”

朱苟鹭改了下坐姿,挺直了背。

终于轮到他出场,他等这一刻等了这么久,这会儿直奔主题:“我当然知道唐盛对席氏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长远利益,但就像席董事长说的,短期的股价诉求,席氏方面也不是没有。如果复隆进来,能为席氏既做到谋取长远利益,又满足短期的股价诉求,那么唐总监即便是退出董事会,也能退得心服口服了,是不是?当然,我知道做股价有很多种技术手段,比如最简单的回购,你放心,这些办法我都不会用,我用得可是堂堂正正、让投资人看得见复隆联手席氏决心的方法。呵,我是正经生意人嘛,你们年轻人那些资本手段我们这种老人家是玩不来的。”

韩深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仿佛理想国一样的纸上谈兵,这一屋子的人竟还会当真?竟然还把这个当成是击退唐盛的筹码?当所有人傻的吗。

唐辰睿纹丝不动。

唐辰睿技高一筹的地方就在于,不是他没有动怒,而是他能时时克制和纠正自己的怒意。

这会儿听了朱苟鹭一席话,他从容应对:“好啊,那么就等着朱总和席先生的这一个联手了。”

朱苟鹭对唐辰睿这个态度很是郁闷,他想象中对方该有的暴跳如雷、恼羞成怒、破罐破摔,唐辰睿是一个都没有。在朱苟鹭看来,他和席向桓联手给唐辰睿设了这么一个绊子,是很猥琐的一件事,谁想到唐辰睿不仅不反驳反而从善如流看他表演,这就让他有种被人反将了一军的不爽了。

要说朱苟鹭这些年在商界混不过唐辰睿,不能说是无缘无故,他这个人除了喜欢阴你害你,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点什么。他这些阴招害招又都伤不到唐辰睿,唐辰睿的谈判功底是一绝,处上风时滴水不漏,处下风时反将一军,和唐辰睿做过谈判桌对手的人往往下一次见了面都会绕道走,坚决避免再次和他在谈判桌上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