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婚姻还有必要存在吗?”
“万一她还是像上次那样不想离婚呢?你光棍哪知道,有孩子的人,离婚有那么容易吗?你别给她惹一身骚。再说了,你们两家的关系、你心里的疙瘩,是说克服就能克服的吗?我都懒得理你,除非你干脆爽快给我一个‘能’。”
“能”,张口就来的一个字,简宏成却卡在了这个字上。他辗转想了会儿,叹道:“不能。可是……”
“滚。”田景野干脆爽快地挂了简宏成的电话。
简宏成张口结舌,却是乖乖地偃旗息鼓。好友终于把他心中激动的火焰压了下去。他找田景野要的就是这个“滚”,因为他心底早已有定论的,他和宁宥之间,“不能”。
简宏成打开手机,放出里面的音乐,“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悠扬的越剧声中,他拿另一只手机给简宏图打电话:“缠住宁恕。”
宁恕从国税局出来,意外地发现左右无人,而且还轻松地招到一辆出租车,顺利直奔机场。可他还是紧张地在出租车上正襟危坐了好一阵子,整整过了三个红灯,才缓缓伸手松开领带,踏踏实实地靠在车椅背上,喘了口大气。
但一直从后视镜眼观六路的出租车司机告诉宁恕:“后面有辆车好像是跟着我们,白色的suv。”
宁恕赶紧回头瞧,果然见隔着两辆车有一辆白色suv的车顶一路不即不离地跟随。他冷笑一声:“那是疯子。”
司机道:“师傅,后面那车不会跟我玩碰碰车吧?要不我靠边,您下车,这一程我不收您一分钱。”
宁恕冷冷地盯着司机在后视镜中的眼睛,但没吱声。司机顿时觉得还是车里的这个更难惹,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开。而宁恕则不再回头看,他心里也清楚,既然简宏成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那么当然、必然得有人跟踪着他。
可是,简宏成会不会堵住他的去路?宁恕完全不认为后面的车子会以撞车方式堵住他的出走北京,那会造成他的皮肉伤害,伤害难以预料,料想简宏成做不出来。唯有候机大厅才是简宏成堵他的唯一机会。可是,候机大厅人来人往,安保严密,监控密集,呵呵,简宏成能得逞吗?除非简宏成愿意违法。
可宁恕还是带着浑身紧张跳下出租车,大步蹿入候机厅。走进大厅,投入熙来攘往的人流,再回头早不见什么白色suv。宁恕不敢大喘气,他还是紧赶慢赶地走进去,观察了一下,打包行李的地方排队的人比自助登机的地方还少,便果断选择最原始的人工换登机牌。他只想尽快走进安检门。
然而事与愿违,一个人很正常地排到宁恕身后,很平静地举起一个ipad端到宁恕面前。宁恕下意识地一瞧,那屏幕上正放映的是他在公寓被捆打滚号叫的一段。他一时惊呆了。他只记得自己非常激愤,非常暴躁,但这会儿,当他以局外人的眼光看当时的自己时,顿时无地自容。
后面那人冷静地问:“需要耳机吗?”
“不!”宁恕激动地回答,这才慌乱回头看向后面的人,“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们只要求你回去,回自家待着。简总很快从上海赶来,请你在家等他的消息。”
宁恕激动地看着后面那人:“你们想干什么?”
周围已经有人注视这边。而那人只是双手一摊,见好就收,皮笑肉不笑地径直走开了。
宁恕却如被五雷轰顶,而且还密密匝匝地全身轰遍。他呆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走开十几米远,等在一边。直到柜台里工作人员等得不耐烦,喊宁恕办理登机,被后面人拍肩提醒,他才回过神来。但宁恕没将手中的身份证递过去,而是揣进兜里,拉起行李箱,转身默默走向等在十米开外的那个人。
宁蕙儿虽然对女儿心怀愧疚,可她又怎能不牵挂正水深火热的儿子?她坐上宁宥公司驾驶员开的车子,舒舒服服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从包里摸出手机,小心地转个方向,让手机正好对准手提包拉链稍微拉开的一条五厘米的缝,然后便一路小心伺候着这只包,不让手臂压到缝隙,耽误儿子的来电铃声。
可操心半天,儿子的电话还是没来,倒是宁宥家到了。宁蕙儿等司机走后,终于忍不住问女儿:“有两个小时了吧?”
宁宥其实一路早看见妈妈的小动作,可一直当没看见,闻言,才将自己手机拿出来,拨通宁恕的电话,立刻交给她妈:“不止两个小时了,我们给他打个电话吧。”
宁蕙儿一听见儿子很快就接起电话,又传来毫无迟滞的声音,立刻放下一半的心,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而此时,宁恕才刚坐进白色suv,全无反抗之力。他接到姐姐的来电,刚心里一躁动,却听见传来的是妈妈的问候。他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我蛮好,在机场呢。妈,让姐姐听电话好吗?”
宁蕙儿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将手机递给宁宥:“要跟你说话呢。”
宁宥手拎大包小包,有同事送的果篮,也有医院配的药,她只得勉强举起手,用小指头轻触一下免提:“说吧。”
宁恕看着前排驾驶座的那人,道:“我在机场,本想立刻飞去北京,远离是非。可简宏成派人到机场候机厅阻拦我,不让我走,要我回家。我现在走不了,不知他会采取什么措施。”
宁宥愣了:“暴力阻拦?机场没人管?”而宁蕙儿的脸都白了。宁宥不得不扔下大包小包,扶住老娘,接过手机。
“没有暴力。简宏成的人给我看了一段昨晚公寓里的录像,我只能跟他们走。”说到这儿,宁恕有点儿脸上挂不住,干咳一声,才能解释道,“你知道的,就是那种故意制作的恶意视频,只要扔上网,或者定点发给相关人等,我就能身败名裂。”
而宁恕说话时,他前面的司机镇定自若,也不启动车子,耐心等宁恕跟家里打电话。
宁蕙儿听得大惊。她当然知道录像里有什么,儿子那样的形象若是传出去,以后哪家公司敢用他?哪个姑娘敢嫁他?“这简家人怎么个个都一肚子坏水?怎么办?妈立刻回去找他们。”
宁宥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老娘。为了老娘,她不得不果断对宁恕道:“我找简宏成。你什么都别做,别反抗,别惹毛他家老三……”
宁恕赶紧地接上一句:“我不离开机场。你得赶快。”
宁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愣在当地。
宁蕙儿焦急地叮嘱:“你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别落单,千万别落单,等你姐想办法。”
宁恕无视外人在场,也不顾电话那端妈妈的焦急,只咬住宁宥道:“姐,你一直认为我做得过火,认为我节外生枝,打破所有人平静的生活。但现在你看看,是谁在走极端?是谁在不依不饶翻旧账?如果我的下场能让你看清一个蒙蔽你近二十年的事实,我起码还算死得其所。”
宁宥直觉宁恕说的话非常不对劲,可手忙脚乱地又要留意妈妈的身体,又要扶住妈妈,还得盯住一个熊孩子横冲直撞,免得散落满地的慰问物品遭殃。她一时没精力往深处想,也有点儿下意识地回避往深处想。她只是问:“蒙蔽什么?什么事实?”
宁蕙儿却在儿子的语音声里,将疑惑的目光转向女儿。她痛切地问女儿:“你该不会因为简家老二,才对你弟弟跟简家作对这事儿冷嘲热讽,动不动就发火收拾东西回上海吧?”
宁宥听得怒了,可又不能放手让老娘摔地上,更不能往刚从医院出来的老娘头上火上浇油,只得忍气吞声道:“没这种事。不能因为我反对宁恕与简家作对,就认定我跟简宏成暗通款曲。妈,你不也强烈反对宁恕的做法吗?”
宁恕在电话那头喊:“姐,你能别岔开话题吗?妈,我不方便多说,你帮我。”
“老二,老二……”宁蕙儿即使听到挂断电话的声音,仍然忍不住失声呼叫儿子,整个人更是虚弱得摇摇欲坠,全靠宁宥扶着。眼看呼回儿子无望,宁蕙儿缓缓将脸转向女儿,一双布满黑眼圈的眼睛疲倦地看着女儿,眼泪一串一串地掉落。她都不用说话,宁宥已经在心里大呼投降。
宁宥像哄小孩似的将妈妈交给保安扶着,她捡起满地的袋子,先走进电梯,再出来将妈妈接上。可即使妈妈一言不发,只要妈妈的眼睛如流星追月般盯着她,她就得在心里将解救弟弟的事放到第一位,否则妈妈不会放过她。
好不容易总算将妈妈安顿到家里的沙发上,宁宥也累得一屁股坐下。
宁蕙儿凝聚元气,呼唤宁宥:“你赶紧的,前因后果都别计较了,替妈打这个电话。”
宁宥总算缓过气来,心头越发觉得蹊跷。她想起几个小时前,简宏成似乎藏着千言万语的六字短信:“我明白,你放心。”以简宏成的人品,怎么会忽然变卦?忽然下手扣留宁恕?而前几次,简宏成但凡有动作,都是提前一遍遍地提醒她劝阻宁恕,或者让她多加留意,这回怎么完全不打招呼,悍然动手扣留宁恕呢?可一听妈妈说的话,她又来气了,什么叫前因后果都别计较?
宁蕙儿却看着女儿磨磨蹭蹭的样子,急道:“宥宥,你能第一时间知道简家老二要在公寓对付你弟弟,你能第一时间知道冲我家放鞭炮的不是简家人,你不能第一时间打个电话问问简家要怎么发落你弟吗?”
宁宥只能无声地看着妈妈,摸出手机,却激动地操作了两次才按对地方,将电话打给简宏成。面对妈妈的吊颈期盼,她自觉地打开免提。
偏生简宏成接到宁宥的电话总是很激动,接通就道:“还好吗?要不要叫人去医院帮你?”
宁蕙儿想不怀疑两人的关系都难,她看着女儿的神色更加凝重。
宁宥叹道:“我已经接了我妈到家,谢谢。听宁恕说,你叫人跑到机场扣留了他,他已经答应退出,今天飞北京工作。”
简宏成也叹道:“我不知道宁恕有没有告诉你全部事实。他去机场之前,拐到国税局举报了我弟弟,我现在不得不赶回老家去处理。我只想留住他,问清楚他到底举报了什么,方便我对症下药。你可能不了解,涉税的案子,国家一般判得很重。我得救我弟弟。但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他,只要他跟我说清楚他究竟举报了些什么。”
宁宥更是叹息,看向妈妈,嘴里道:“我明白了,你请便吧。”
宁蕙儿叫道:“别,别放电话,你让他放过你弟弟,让他飞北京,我来问宁恕举报了些什么。他这几天连遭打击,失去分寸,可他听我的话,他会听我的话。”
简宏成听得到宁蕙儿说的话,他为宁宥解围:“宁宥啊,你让令尊放心。宁恕事前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一早特意跟我透露了我姐过去对你作的孽,他知道我会有什么反应。宁宥,你也清楚我会怎么做,你们不用担心。”
简宏成的说法印证了宁宥心中的种种猜疑,但宁恕的所作所为还是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真不敢相信宁恕能做出利用她的事情来。可她相信简宏成对她说的这些。然而,她又能说什么呢?宁恕已经把她和妈妈绑为人质。
宁蕙儿关心则乱,危急时刻,不再关心电话费,拿出自己的手机赶紧向儿子通报:“放心,你放心,简家不会为难你。别怕,妈保证。”
宁宥看着妈妈发抖的手,心里再愤怒,却也什么都不敢说,唯恐妈妈一受刺激又晕倒。对简宏成,宁宥只能道:“我挂了。对不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仿佛拖延一刻,便又为难简宏成几分。
宁宥不知道宁恕在电话里跟妈妈说了什么,只听妈妈说“隔一个小时再电话给你”,心里不禁又哀叹一声。果然见妈妈收线后立刻设定手机闹钟。宁宥晓得,这会儿她即使逃避到公司去,妈妈也会挣扎着跟在她身后。
宁蕙儿设定好闹钟,又不是很放心,将手机递给宁宥,道:“这样设,能叫的吧?”
宁宥不想看也不行了,只得检查一下,顺手将自己的手机也设上闹钟:“放心吧,双保险了。”
宁蕙儿这才浑身酸软地靠到沙发上揉太阳穴,叹息道:“弟弟是杀红眼了,竟然卖了你换平安。这事我以后跟他算账,可眼前也不能不救他啊,总归是……虽然理亏,可遇到大事,总得偏心自家人的。宥宥啊,你暂时别跟弟弟计较,回头等事情平息了,我会替你主持公道。”
宁宥心口不一地呵呵一笑,道:“好啊,好啊。妈,你躺会儿,我做中饭。宁恕有没有说举报了什么问题?”
宁蕙儿避实就虚:“你上班去吧,我躺躺就好,没这么娇贵的,别耽误你工作。丢什么都不能丢工作。唉,弟弟报仇报得连工作都保不住了,怎么想的?虽然是我生的,我却越来越看不懂他。”
宁宥从冰箱里取出菜肴,只得道:“放心,我在公司虽然不是举足轻重,却也不是无足轻重,偶尔缺几天勤还不至于扣我工资。”而宁宥都懒得议论宁恕丢工作这么重大的事。她不想提到宁恕,浑身不痛快。回头见妈妈疲倦地闭上眼睛,她进厨房放下菜肴,取来一块线毯给妈妈盖上。
宁蕙儿闭着眼睛叹道:“你从小到大都很懂事,我才能放心在外面挣钱。我是光忙着挣钱了,有问题都是贪方便、贪省事交给你,对你弟弟疏于管教,唉。还想他应该也是懂事的啊,一向不是很文气吗?现在怎么阴谋诡计这么多呢?”
宁宥听妈妈不停议论宁恕,只得手一伸,将脱排油烟机打开,自己钻在厨房装没听见。
宁蕙儿得不到回应,又嘀咕几句,旋即无趣地闭嘴了。
宁宥在脱排油烟机狂暴的声音里却终于能定神考虑简宏成那边的事。宁恕真是她的亲弟弟,这分寸抓得毫厘不差,算准时机把她少年时挨简家老大揍的事告诉简宏成,简直是打中简宏成的七寸。以她对简宏成的理解,那七寸是分毫不会差的。宁恕下狠招前,先利用她的悲惨往事压住简宏成,再通过妈妈管住她,侧面通知简宏成她已知情,令简宏成必须斟酌行事,只要稍微伤到宁恕,便能令她在妈妈面前无法将息,尤其妈妈的身体风吹欲倒,更是束缚她的手脚。宁恕将一切安排得丝丝入扣,而看样子,简宏成还真吃了宁恕的那招。她呢?即使心里反感得恨不得立刻登报与宁恕脱离关系,可此时也唯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问题是,她是没办法,谁让宁恕是她亲弟弟,而管束她的是她亲妈?可简宏成何其无辜!再看妈妈,显然是没有帮她问宁恕究竟向国税局举报了些什么的打算,她也不便打搅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的妈妈。她被宁恕设计得处处束手束脚。
宁宥将粥煮上,轻手轻脚地越过客厅,把自己关进阳台,试图避开妈妈给宁恕打电话。很容易,宁恕的电话一打就通。宁宥忍着火气,温和但直接地问宁恕:“你向国税局举报了些什么?”
宁恕也很直接:“我不会说。我希望简宏成不要公布我昨晚的录像。但他如果真的公布,我也不怕。我既然做了,就有身败名裂、粉身碎骨的心理准备。我只问你,你打算站在哪一边?”
宁宥道:“你知道妈妈看到你昨晚的样子,是什么想法?你希望录像扩散出去,进一步刺激妈妈的神经吗?”
宁恕冷笑道:“你不用打着妈妈的旗帜贩卖私货。我不会对你说一个字。如果你顾忌妈妈的神经,请你站对立场。”
宁宥还想说,却被一声噗打断,扭头见妈妈颤巍巍地趴在阳台玻璃隔门上,满眼都是焦虑。宁宥无话可说,关了手机,回屋处理妈妈。
宁蕙儿担忧地问:“你们又吵了?”
宁宥摇头:“没吵。我问宁恕举报的内容,他不肯告诉我。”
“他不怕录像被公布吗?”
宁宥握着妈妈颤抖的手,不忍直视:“我不知道他怎么想。”
宁蕙儿垂泪道:“他昨晚受刺激了,一定是。他豁出去了。没办法了吗?宥宥,你想想办法!”
宁宥冷笑道:“他要是真豁出去,就不会把我卖了博同情。他只是心狠手辣地把你和我当棋子,与简宏成博弈,而且完全不顾棋子的死活。”
宁蕙儿紧紧反抓住宁宥的手,坚决地道:“不会,弟弟不是这种人。你要是亲眼见到他昨晚的样子,你也会拼命,何况他是当事人?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你们都可怜,投错胎生在我家,从小吃苦吃到今天,是妈对不起你们啊。”宁蕙儿说到后来,泣不成声。
宁宥的嘴完全给堵上了。
简宏成在车上一直坐着思索对策,听见短信提示,他拿出来看,是宁宥的,才打开来看。这是他在等待的来自宁宥的态度。
宁宥短信里说:既然宁恕已经对你揭露真相,那么我也不必假惺惺以同学状和你虚与委蛇。这么多年,我先后遭受令姊的武力骚扰与你的精神骚扰,深恶痛绝。可惜我胆小,除了强忍反胃的感觉,除了躲避,不知还能做什么。宁恕大胆,他是好样的,不愧是我家唯一男儿,他提醒我除了逃避和哭泣,还有对抗。他是对的。
简宏成看得差点透不过气来,打开车窗,将车窗一降到底,让狂风一拳拳打在脸上。他难得手指翻飞,飞快发回一条回复:你有良心吗?
宁宥等到预想中的回复,却脸色煞白,动手删了。她魂不守舍地洗菜,切菜,不出所料,一刀削了手指。伤口不深,宁宥默默地拿创可贴扎紧,跟谁都没说,而后站在料理台边发呆,完全是不着边际地发呆。
简宏成被高速的狂风吹得眼睛发红、发涩,宁宥短信带给他的刺痛却无法平复。他精神骚扰?她为此反胃躲避?他不承认他对宁宥是精神骚扰,可他理解被简敏敏揍得差点丢掉性命的宁宥怀着对简家的刻骨仇恨,当然是从第一天开始就不能接受他,那是必然。可是,“反胃”?这两个字深深刺激了他,彻底打击了他这辈子心中最温柔的坚持。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宁恕全无反抗地被车子载着离开机场。即使没人拦着他,他也只能乖乖坐在车里,看着城市越来越近。最终,车子停在简家位于解放北路的那幢对他而言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五层楼前。
前面一直闷声不响开车的人这才回头对宁恕道:“我们上去等简总来。”态度如聊家常。
宁恕却看看宏图公司的招牌,问道:“简总,指的是哪位?”
那人一笑道:“大简总,简宏成。”
宁恕立刻将车门拉紧,道:“我在车上等着就好。或者……我到那家饭店吃中饭,反正我又走不了。”
那人想了想,道:“也行。我通知一下简总。”
宁恕立刻警惕地再问:“这回是指简二还是简三?”
那人脸上有点儿惊异了,但还是寻常地道:“大简总。我是大简总的助理。”
宁恕也是状若很寻常地微笑道:“你请便,我在那家饭店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