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将暮,天气渐热,沈家堂屋拆下了前后格门,另挂了丝草卷帘,帘坠坠着玲珑水晶,堂屋内设着屏风轻榻。沈娘子正和几个使女围着什么人,当中一个体态微丰的使女轻侬软语细声细气地说着什么。
沈娘子薄施脂粉,水色扣身衫,随意挽着发髻,插一支浑圆的莲花托珍珠簪,全身再无多一色的装饰。她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绣着几瓣落花,俏立在那,蹙着眉,斥道:“哪有你这般,与人玩闹,不遂你心意,就要哭鼻子的。”
阿萁这才听到里头有隐约的抽噎声,她不由想起元夜见到的骑在沈家家主肩上的小娘子,正要看个仔细。一个发髻散乱的小女娘一矮身从中间钻出来,边抹泪边摇摇摆摆往外头跑,哭着道:“我……我阿爹。”
她人矮身小,走路还不怎么稳当,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也不知摔疼了没,怔愣一会才放声哭起来。
一众使女惊呼一声,那体态微丰的更加焦急,提裙抢上前来要扶。
“谁都不许扶,叫她自家起来。”沈娘子沉下脸冷声道。
一众使女见她生气,不敢擅动,只那个奶娘发急,软声求道:“娘子,小娘子才多大,还不知事呢。”
沈娘子却道:“再小心里也有几分明白,我看她是越来越娇惯,半点不如她意,就要发脾气。”
奶娘赔笑道:“娘子,小娘子无不像花一样,自然也要娇养。”
沈娘子道:“花有百样,有朝开暮谢的,有轻风吹落乱红一片的,亦有抱香枯残在枝的,岂能一一相提并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