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娘不语,另在一张竹椅子上坐下,晨光透过树梢,填满了她脸上每一道深深的皱纹。粗枝大叶如施进,也是恍然一惊,岁月如流,雨雪风霜,自己的娘亲脸上有了成百上千条沟沟壑壑。
“阿娘……”
“大郎心里如何想?”施老娘问道。
“叶娘还小,我不舍得嫁她。”施进脱口道,拿手一抹脸,“只……只是……”
“谁个问你舍得舍不得,阿娘只问你,你心下觉得你舅兄家合不合你意?可不可以许?”
施进想了想,道:“亲上做亲嘛,舅兄家的大儿,看着软和,跟阿叶仿佛,是个好脾性的,两家隔得也近,好不好的,捎个口信家里也能知道,倒比许了别家强些。”
“放屁。”施老娘啐了一口,气道,“老婆子我看,一点都不好。”
“哪……哪……不好?”施进一怔,结结巴巴问道。
“别的不说,我能数出来的便有三样不好。先说人,这家私啊出身啊,有时真论不上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他家街头要饭,哪日得了机遇,挣得满屋金银;今日这家偌大的院门漆着红漆,哪日出了岔错,败落下来连棺材都睡不起。论到底,最紧要的还是人。”
“你那内侄儿,我也听得几耳朵,念书也没念出什么来,说是能写会算,照旧地里刨食,也没听说在外寻着活计。性子跟阿叶仿佛又是哪门子的好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好在哪处?房梁着了火,他还在那看东西南北风呢,等他来,顶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