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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上尉的眼光瞬间如坚冰冻起,“我在帝国是平民里最穷的那种,家里养不起奴隶,您要是关心奴隶在帝国的生活,我没有可以提供的信息。”

“不,你误会了。”庄烨望着她,“我刚才的一句话说错了,我知道伤了人,却不知道伤人的点在哪里。我……很抱歉我从没了解过从帝国到联邦的新公民的生活。”

钱宁眼中的冰凌融化,粉色薄唇抿了一抿。

庄烨将那句话复述,她不无讽刺地正视他,“请允许我打个比方,要是有人夸我,‘你一点也不像女人’,会让我非常愤怒。我在军校拼命地争取名次,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女人的顽强,而这么说的人却把我开除出女人的身份,彻底否定我的性别,还把这种否定当成对我的夸奖。”

庄烨呼吸困难,直挺挺地僵在当场。

——他想安慰他敬仰在意的人,却对那个人说“你身上没有一点下等人的习性”。

从出生起他和沈汉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人生和沈汉的人生像两条一开始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星轨,暂时在九号基地相交。

痛苦热烈的感情像一道火焰顺着咽喉上腾,庄烨不曾留意钱宁离开。

纤弱的年轻人在暮光中站成雕像,终于匆匆拔腿离开,冲向宿舍小楼。

自己时常看着的那一栋窗户暗沉沉的,像毫无波澜的湖水,以往该是一片昏黄温暖的灯光。庄烨泄了气,倒退几步,往自己的宿舍走,推开门,静静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胸口的火焰仿佛被那窗口冷水般的黑暗泼灭,但一坐进柔软的沙发里又熊熊燃烧,烤焦了血肉。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哪来的精神,起身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