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需要的一定不是我的父亲,”庄烨低声,“我的父亲会说,‘如果我不敢先叫我的儿子去前线送死,凭什么叫别人的儿子为我的命令送死’。”
这是他父亲在长子的葬礼上抓着他母亲的两肩一字一句说的话,他的大哥曾经是引人注目的军中新星,却死在战场上。他的父亲要求自己的儿子身先士卒,先是长子,再是幼子。
庄烨在这个冬夜感到寒冷,皮肤泛起一阵战栗,“我越来越像大哥,就像是为了变得更像大哥而参军。”自己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多么无助。
“而我为了退休金参军。”沈汉意识到自己在安慰他,想让他开心,“我的人生理想是在三十五岁拿到少将退休金退休,然后结婚,做个家庭主夫。”
“您说……真的?”庄烨张开嘴,这显然不是一个战争英雄,一个与他哥哥齐名的荣耀获得者该有的理想。
他刚洗完又吹干的头发有些凌乱,像乱糟糟的雏鸟绒毛。沈汉展开手臂揉了揉他的头发,再捏到后颈。庄烨初时像被捉住要害,僵成一团,但很快,那还带少年气的修长颈项在他手掌下放松。
“我想看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被封存入库,军用飞舰改为民用。”沈汉收回手,“战争中出生入死的军人可以提前退休,家庭和睦。”
“这可能实现吗?”庄烨轻声说。
“不可能。至少在我们这一代不可能。”沈汉呼气,“但是人活着总要做梦。”
明知不可能仍怀抱梦想,庄烨只觉得今夜压在他心上的重担像冰雪融化,哥哥的死,哥哥死后妈妈的病,父亲的要求,所有烦恼都暂时的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