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保定行医二十多年, 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几个人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抓上了马,颠簸了半路, 小命都去了一半,落地时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一眼,竟瞧见了知府衙门的匾额,登时三魂掉了七魄,心道这是摊上事了,就是不知是哪桩哪件, 连个头绪都没有。
坐堂行医这么多年, 一些个阴私事也掺和了不少,旁人来买药,他只管收钱开药,对其中的阴私勾当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成想今日被人直接抓到了知府衙门。
潘保定冷汗直冒, 身子晃晃悠悠,脚跟未曾站稳,又被人拎着衣领子, 带进了衙门,几人一路大步阔行, 竟是一径入了内院。
“怎么把人带到这边了?”六安急走几步, 看了眼被几人抓回来的人。
“主子说要亲自审问。”柏岩把人丢到了地上。
“大夫刚来,正在里面瞧着呢,这会儿哪有工夫。”六安叹了口气, “先把人押下去吧, 等大人得了空再带过来。”
潘保定泥鳅一般趴在地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 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小燕,如遭雷劈,顿时明白这一遭是落在何处了,他如何能料到那是知府大人家的女眷。
“大人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被猪油蒙了心了!”潘保定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去,说着话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巴掌,“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若是知道是大人家的女眷,打死小人也不敢开那种药啊!”
左右走上两个人来,把潘保定架了起来,他急急喊道:“是那位姑娘要小人开药的,大人,与小人无关啊,大人唔唔——”
小燕看着潘保定被拖带下去,身子直发抖,吓得不敢吱声。
屋里被请来的大夫坐立难安,把脉的手微微颤动,怎么也定不下心来。
萧时善靠在李澈怀里,额头一片汗湿,疼得几乎有些麻木了,门外声嘶力竭的呼喊,像一根根钉子直往她脑海里扎,她把手腕往回缩了缩。
李澈捉住她的手,不让她移动分毫,“大夫,请继续。”
“是,是。”大夫极力稳住心神,听出外头那人是潘保定,再摸这脉象,只觉得潘保定这次是悬了,竟然给人开这等阴寒伤身的药物。
手腕被牢牢握着,萧时善没去瞧李澈的神色,把头往他身前埋去,仿佛这样能让她安心一些,她的身体冒着汗,却又在不断颤抖,若是有个地洞,恨不能立即钻进去。
她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结果还是一团糟,越是想瞒着他,越是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显露出来。
过了片刻,大夫收回手,拿起脉枕有些欲言又止。
“到外间说吧。”李澈拉下萧时善的手,把她放回了床上。
身体骤然失去热源,萧时善的视线瞬间模糊,忍着身体的疼痛,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的是李澈的背影,但很快连背影也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