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澜作乱的手指一顿。
“自认倒霉。”他喃喃道。
祝盛安叹了口气,轻轻抚摸他的脊背:“雀儿,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
“有的人生来就是天潢贵胄,有的人生来却是乞丐,有的人寒窗十载终熬出头,一步踏错便锒铛入狱,有的人却能蒙荫出仕,斗鸡走犬过一世。”
帐中一时无人说话。
雀澜盯着面前被自己刮花的丝缎衣襟。
这衣料娇贵,抽了丝,一整片便废了,可世子殿下大概不会发现这一处皱起的前襟。
因为殿下的寝衣,只穿一次就扔了。
包括这床上的褥面、被面,由于面料易皱,躺过会有痕迹,又不能下水,都是只睡一次就扔的。
他们院里每日用在这些昂贵布料上的花销,都抵得上平民百姓一年的花用了。
殿下还算节俭,会吩咐下人照需裁衣,不要多做。而更多的王公贵族则奢靡无度,做出来没穿过的衣裳能堆满几间屋子。
这就是权贵,踩在平民百姓头顶的人。
他们的一句话,一个决定,就能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底下这些被决定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在被人摆布,而摆布他们的人,不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雀澜打了个寒战。
祝盛安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的肩:“冷么?”
他的手落在他肩上,温热宽厚,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握着无数百姓的性命。
雀澜瑟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掌。
“怎么了?”祝盛安低声道。
他的手掌追上来,不容躲避地握住他的腰,禁锢住了他。
雀澜怔了怔,才想起来,这是殿下。
殿下的手甚至没有沾过几次血。
他紧绷的身子放松了,把自己埋在祝盛安怀里,轻声道:“我困了。”
祝盛安轻轻吻他的发顶:“歇息罢。”
雀澜闭上眼睛,脑中思绪万千,不知何时才睡着。
他做了个梦。
他似乎回到了儿时的那个家。
院里的桂花树枝繁叶茂,已开出了点点的金黄小花,香气扑鼻。
母亲坐在树下的石桌边,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制衣裳,看见他醒了,便说:“小懒猪,午歇睡到这个时候。”
雀澜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我好困。”
“起来活动活动,去给娘亲续壶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