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粮的伙计大言不惭:“咱家已经很有良心了!看看其他粮铺,都囤着粮不卖,等着再过几日大宰一笔呢!”
雀澜微微蹙眉,道:“停车。”
车夫立刻勒住缰绳。
“怎么了?”祝盛安两手握着他的手,来回地揉搓着。
雀澜没作声,盯着外头的粮铺。
卖粮的伙计还在说话:“现在城里就咱家还在卖粮食,要买的留下,不买的,到别处找粮去!”
这话一出,排队的百姓们也没了法子,只能接受一百文一斗的米价,纷纷掏出钱来。
雀澜转回了头:“殿下,城中百姓缺粮了?”
“怎么会。”祝盛安道,“从林府设宴那日起,我严控城中出入,到今日,才过了三日。而且城外的物资还是可以正常运进来,不至于缺粮。”
他探身过来,看了看窗外,不一会儿,也皱起了眉。
这时,恰好有两个买完了粮,扛着米袋从粮铺走出来的百姓,一边聊着,一边经过马车。
“米价翻了一倍,这日子还怎么过。”
“别抱怨了,现在还能买得到,要是那位真的在咱们这儿反了,壮丁一抓,没人干活,物价不知道得涨成什么样!”
祝盛安心头咯噔一声,将这话在脑子里一转,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到头顶,脸色霎时变了。
造反?
他祝盛安造反?
在澹州?在澹州!
在这个东南藩地最西边,紧靠着朝廷直管的、动荡不安的嵋州的澹州!
嵋州此时,就驻扎着朝廷前来镇压农民军起义的几万禁军。
他祝盛安率两千人围守澹州后,澹州三处粮仓失火,澹州知府无故暴毙,只要有心人稍加编造,就能往他头上扣造反的帽子。
一旦陛下相信、或是故意选择相信他要造反这个传言,朝廷的几万禁军立刻就会向澹州开进。
解决农民军起义,陛下也许投鼠忌器、力不从心,但解决起他忌惮了多年的藩王,势必是大刀阔斧、连根拔起。
祝盛安此时才终于有了被凶戾残暴的亡命之徒盯上的胆寒之感——这个同他对弈的人,想在澹州要他的命。
而且,这亡命之徒的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
祝盛安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无数画面飞快闪过。到底是哪里算错了?到底是哪里走错了?他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踏入了这个人的圈套?
雀澜反握住他的手,微微蹙眉,担忧地望着他:“殿下,冷静,不要被带入对手的行事节奏里。”
“我又算错了。”祝盛安脸色惨白,紧紧握着他的手,喃喃道,“雀儿,我又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