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拐进小巷,走了几步,确认远处那靠在人家院门口的正是雀澜,才喊了一声:“在这儿做什么?”
雀澜回过头来,脸色不太好看:“殿下不要过来。”
“?”祝盛安莫名其妙,仍大步走了过去,听见伤痛欲绝的哭声从大敞的院门传了出来。
“我的莲儿……呜呜呜呜……都怪娘不好……”
院子里,中年妇人正抱着一个小姑娘痛哭,小姑娘身上盖着件朴素外衫,脑袋上的血窟窿还在汨汨冒出鲜血,手臂和腿裸露在外,人已经没了气。
雀澜道:“她们娘俩没有撤离,躲在屋里,被土匪发现了。”
“我赶到时,这姑娘还有气。我杀了那几个欺负她的土匪,她却自尽了。”
他说完,转头看了看祝盛安,却发现向来气定神闲的世子殿下面色一片惨白。
“……殿下?”雀澜有些诧异,似是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
意识到他在打量自己,祝盛安猛地退了几步,把脸别了过去。
雀澜想跟过去,祝盛安忽然背过身跑了几步,在转角处扶着墙,干呕起来。
原来他少年时收殓惨死坤君尸体留下的阴影,竟真的这么严重。
雀澜立在原地,没有再靠近,等着祝盛安自己缓过来。
祝盛安这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自然吐不出什么,他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慢慢蹲在了地上。
雀澜在他身后开口:“殿下好些了?”
祝盛安没有回答。
雀澜走过去,弯下腰来看着他:“借点钱使,给这姑娘买口薄棺。”
祝盛安把脸别开了,没有让他看见,只伸手摸出了钱袋,丢给他。
雀澜进了院里,给了那中年妇人一些银钱,再出来时,世子殿下已经恢复了常态,抱着双臂远远站着。
雀澜没有再多问什么,同祝盛安一道往回走。
大街上士兵们来来往往,仍有不少百姓拖家带口从城中出来,经历了这一场动荡,人人脸上都满
带疲倦。
雀澜逆着人流,沉默地看着人们脸上或麻木、或伤心、或庆幸的神情,祝盛安在旁边,一手牵着
马,也同他一样看着人群。
许久,两人已走过拥挤的街道,四周再没有别人,雀澜才开口道:“殿下十六岁时办的浔山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我跨过了这个坎,再与你说罢。”祝盛安道,“我现在没法心平气和地回忆这个案子。”
雀澜道:“殿下好好想想,是浔山案真的那么可怕,还是殿下这些年已经怕成了习惯,连正视一眼都不敢呢?”
祝盛安笑了笑,竟然承认:“你说的没错,是我不敢正视,我是个懦夫。”
雀澜一愣,没料到这样骄傲的世子殿下,会承认自己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