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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两路敕使自京师出发,一队人马赶赴北平,另一队人马前往沿途各州府。带去的是两份八百里加急的圣意,前者是谓宁王接旨后即刻携家眷上京;后者则是命各州府指挥使集结兵力,以防北平生变。

四下无风,庭院里没有花枝摇落,唯有夏虫声嘶力竭的鸣唱,午后的空气弥漫着令人难以成眠的轻浮躁动。

正院之中此刻无人打扰,宁王府中人皆知,王爷自代州归来,忽然身染重疾,虽府内医官说不清亦道不明,但向来强健的宁王缠绵床榻,已有月余光景。

似是为遮挡耀目阳光,床边帷幔重重遮盖,内中有喁喁低语之声,“你也真躺得住,这都快一个月了,日日这么装病教我伺候着,可是十分得意?”

李锡琮头枕双臂,慵懒的看了身旁人一眼,慢悠悠道,“偷得浮生,难道清净,你就安生的好好享受罢,过了这阵子,再要寻如此闲适时光可不见得有。”

周元笙望着他,笑道,“你装了半个多月,果然有效,确凿也拖延了半个多月。皇上当真信了,可我总觉得太后不该这般轻信才是。”

李锡琮浅笑道,“她不信,可是她拗不过皇上。她对五哥一向是慈母,若非如此,朝政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从这点看,太后虽弄权,却也未曾失过分寸。”

周元笙点点头,因问起,“前头那个小细作,这会子也算物尽其用了,你预备什么时候打发了她?”

李锡琮双目弯了一弯,道,“我原本给了她机会离开,是她自己舍不得。今夜一过再想走便如登天了。”回眸相视,索性靠紧周元笙,道,“让她陪着内廷敕使,在驿馆好生休养罢。”

周元笙笑得一笑,再问道,“朝廷的人,今日傍晚准能到么?那么太嫔呢?是否也该在这个时候到了?”

李锡琮在心中算计了一刻,方答道,“此番圣旨是八百里加急,应该会比母亲快上一程,不过前后脚的事。成恩这回尚算机警,终是赶在朝廷下旨前说服母亲,也算解了我的后顾之忧。”

他声音安稳中带着丝丝兴奋,听得周元笙多少也欢心鼓舞起来,正想着贺一贺他,便觉得他原本规矩放在颈后的双手,开始不规矩的袭上自己的胸口。她被骚得有些发痒,不禁咯咯的笑起来,道,“你这会子还有这个闲心,原来孝顺儿子就是这副模样……”

李锡琮捉了她的手,轻轻一跃已翻身上来,在她耳边笑道,“就是孝顺儿子才会在此刻想起这个,你不知道,我娘有多喜欢你,自然也会喜欢你为我生个小儿郎,你早些助她实现这个心愿,我便对你感激不尽。”

周元笙被他这几句话弄得脑中嗡嗡作响,心里缠绵已久的情致与企盼一时汹涌澎湃。她眯起双眼,带了些许痴意望着面前的人,望着那洁白的中衣自他身上滑落,露出紧实细腻的肌肤,一对剑眉飞扬跋扈,乌黑的眉宇映衬着俊朗的容颜,无限清晰又无限迷蒙。

她禁不住在这一瞬心生怀古般的慨叹,面前之人此刻的样子极尽魅惑,当真是上一瞬如朗朗日月入怀,下一瞬又仿佛颓唐玉山将崩。袅袅麝香自床前香球中氤氲开来,午后幽靡的闷热,前路未决的不安,都可在那柔情蜜意的眼波中暂时被忘怀,她是心甘情愿的被他拽入此际温柔颓唐,绚烂如幻的梦境之中。

繁华绮梦,如果永远不用醒来,该有多好。

☆、第87章 一顾功成

鱼水欢和,琴瑟相谐。芙蓉帐里云鬓缭乱,周元笙轻轻推开犹自粘在她身上的人,抚鬓笑道,“这会儿偏又这样,回头你人去了,留我一个在这里。万一果真有了身子,岂不是累赘?”

李锡琮幽幽望着她,反驳道,“行军凶险自然不方便带你,如若不然,我是一定不肯和你分开的。可是怎么就变成了累赘?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个孩子?”他说着扳指算计起来,亦笑道,“咱们成婚也有五,六,七年了,至今连孩子的影儿都没有,让我如何对母亲交代?”

周元笙不禁横了他一记,哼道,“呸,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左不过是你怎么编排,娘娘便怎么信罢了,你这张嘴惯会哄人的,世人都被骗了去,还愁这点子事?”口中嗔过,心里仍是放不下惦念,笑过一遭,眉头已然轻轻蹙起,“你真的要亲上前线?就不能坐镇北平,运筹帷幄?”

李锡琮听得出这话里的真心实意,也明白她难得肯吐露心意,不由轻柔地抚着她的脸,温声和悦道,“那许多人为我抛家舍业起事,我岂可安心遁于此地?那你的夫婿便不值人拥戴。阿笙,这些道理不必我说,你心里都清楚。你还有什么担心顾虑,索性都问出来好,我一一答你,省得日后你在家中,听闻一点不利战报,怕是皆要提心吊胆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