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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云雁自负是明朗俏丽的美人,平日里最恨这类小家碧玉似的清丽,只觉得是上不得台面的长相。可恨这类长相最是容易引诱男人,激发他们心中的种种顾念怜惜。是以不过才看了一眼,她便已将兰秀归结为狐媚之极的女子,冷然笑道,“好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听说你不过是流民出身,在府里作养了一年,也生出这样的娇态。该说你是幸运,投了王府主子的青眼,才得以出落成这般。”

言罢,再度笑了笑,略一扬手已将兰秀手中金质小剪夺了过来,她拿在手里把玩良久,忽地将那锋锐处搁在兰秀粉白的面颊上,只见那粉嫩的颜色刷地一下便成了无血色的惨白,剪锋之下的人却已吓得抖成了一团。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任云雁嗤笑道,“就是你这张脸,生得不过尔尔,难道也值当我费气力毁了去?”

兰秀到底不敢开罪她,忙垂下头低低哀恳道,“是,奴婢没有这个意思,还请娘娘开恩,将那小剪还给奴婢,免得误伤了娘娘就不好了。”

任云雁笑了笑,却是随手将那剪子扔在一旁,随意问道,“你方才在园子里做什么来着?”

兰秀不敢抬首,恭敬应道,“奴婢是奉了王妃之命,来此摘取几根文竹,以供王妃赏玩。”

任云雁缓缓点头,“看来你不光要伺候王爷,还须伺候王妃。是了,你的主子原就是王妃娘娘。”言罢,忽地厉声道,“方才福哥儿却被你弄出的响动惊着了,你胆子不小,明明看见我带着小郎君出来,还敢在近处惊扰。是当真笨手笨脚,还是有意为之?”

兰秀见她突然发难,来不及细想,慌忙抬眼惊怯道,“娘娘误会了,奴婢是笨手笨脚,绝没有惊动娘娘和郎君的意思。”

任云雁抬手捏住那瘦弱尖巧的下颌,语带讥讽,又似逗弄道,“是么?所以你连来给我请安都不屑,看来你心里眼里只有那两个人才是主子,我和福哥儿原算不得这府里的主子了?”

兰秀被她捏得下颌生疼,一时也不敢挣脱,心里愈发焦急,连连摇头道,“不是,我没有,没有这个意思……”

任云雁柳眉一挑,回视芜茵,便听芜茵怒斥道,“放肆,娘娘跟前,什么你呀我呀的,凭你也配称我?”

任云雁倏然松开手,向椅中靠去,冷哼道,“我就说嘛,这丫头眼里就没有我这个人。”

兰秀一时失言,心下大急,只一味叩首谢罪。半晌却听任云雁喝道,“这样没规矩的东西,还等着我亲自教训不成,去传杖子来。”亭中伺候的人听闻,连忙去了,一时半刻便已带了人回来,手中各持了木杖。

兰秀见了,唬得玉颜无光,伏在地上乱颤,呜咽求饶道,“娘娘开恩,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一时哭求声不止,惊破了一园好风光。远处侍立的内臣中亦有伶俐者,眼见要生事端忙快步奔去上房禀报。周元笙安坐听了,却也不置可否,只等得那内臣心焦起来,连连使眼色给彩鸳。半日方听周元笙轻轻笑了笑,瞟着彩鸳,道,“既如此,你就跟过去瞧瞧,教训几下也使得,只别把人打坏了就是。”

待彩鸳不急不缓地赶到,那兰秀已被按在地下,身上着了十来下杖子。其人早哭得没了力气,身上衣衫尽湿,平日里清雅的芙蓉面亦委顿在地,沾染上了几点尘埃。

彩鸳款步上前见了礼,便听任云雁道,“上房的耳报神倒是快,我还没责罚完,救兵可就到了。”

这话本是冲着兰秀说的,彩鸳似混不解其意,趋近挽了任云雁的手臂,赔笑道,“奴婢哪里是什么救兵,便是王妃听说了这丫头不识礼,娘娘要教训她,也并没有异议的。不过叫奴婢过来劝劝娘娘,千万别被她气着了,一个丫头罢了实在不值当,若真是不好,便回了王爷打发她出去也就罢了。”

任云雁唔了一声,拖长了话音笑问道,“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多谢王妃提点了,不然我倒忘了,今日责罚的原来是王爷的人。”

彩鸳见话已说到,只是含笑不语,半晌方见任云雁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拂落,笑得一笑道,“我罚也罚了,打了打了,回头得罪了王爷自有我该领受的,就不劳王妃费心了。彩鸳姑娘费神走这么一趟,就请将我的话带给王妃罢。”说着也不看那哀哀欲绝的被罚之人,搭着芜茵的手,冷笑着扬长而去。

彩鸳冷眼看着她的背影,轻蔑一笑,少顷才吩咐众人将兰秀扶起,抓着她冰凉的手,凄声道,“这话儿怎么说的,你怎么就得罪了她,满府里谁不知道她的性子……可怜见儿的,身子本就弱,哪里禁得住这个。”一面吩咐众人,“还不好生搀扶着兰姑娘,再叫人请了医官来看伤,可千万要好生诊治,别落下什么疤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