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洵远皱眉良久,冷冷道,“你只管好自己便罢,旁人的事不必你闲操心!打量我不知你素日所想,储妃人选的事,娘娘自有主张,不日就要命钦天监合了几个人选的生辰八字,届时尘埃落定,容不得你再有别的想头。至于莹丫头日后,就按我方才说的定了。你那想让她做太子妃的念头,最好从即刻起就打消干净。”
语罢,周洵远望着段夫人煞白的面孔,只觉得余怒未消,当即哼了一道,也不命人打帘子,竟是抬腿摔帘而去。
段夫人气得浑身乱颤,抓起手边茶盏直想奋力掷出,幸而她心智一向坚忍,抖了好一会才略微平息下怒气。仔细思量方才周洵远的话,心内已是渐渐有了算计,便扬声唤来白芷,细细吩咐了一番。
翌日,段夫人自老太太处请安归来,先未传一干等着回事的仆妇,径自命人将跟周洵远的小厮挑云叫来。那挑云等闲不入二门,如今得了太太传唤,一时战战兢兢,隔着帘子跪倒行礼,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喘。
段夫人命人拿了干果子等物与他,一面和悦道,“近来你也瞧见了,老爷心绪不大宁,连带着人都清减了,叫你来,是问问老爷近来在外头可有烦心的事,且把你知道的与我说说。”
挑云想了想,才回道,“太太问起这个,小的也说不清。老爷和各部衙门里的老爷相谈些什么,小的们一概不知道,倒是近来听闻老爷和礼部赵大人、林大人几个商议,要上疏请皇上尽快册立太子妃,其余的……”
段夫人擎着茶盏,避着盏中茶叶,含笑问道,“我知道原是难为你了,我且问你,老爷这半月以来可有见过什么人,遇到什么不快之事?这个你总该有些印象罢。”
挑云一面回想,忽然看见白芷挑帘子冲他使着眼色,恍惚间似乎领会到了什么,忙回道,“小的记起来了,老爷前些日子在宫门处,见过昭阳郡主。”
段夫人跟着问道,“哦?是偶然碰见的,还是郡主专程去见的老爷?”
挑云摇头道,“是老爷专门在宫门处等候,那郡主见了老爷倒还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架势,说了不到几句,老爷已是有些发急,后来那郡主先甩袖走了,老爷的面色就不大好看。小的们请了三四次叫老爷上车,老爷才缓过神来的。”
段夫人又问道,“可曾听见都说了些什么?”挑云应道,“隔着远,不曾听见。只是那郡主脸上的神气,小的看得清楚,活像是老爷欠了她银子似的。”段夫人不禁轻哼一声,道,“那老爷可是被她气着了?”
挑云眨眨眼,犹豫片刻,到底吞吞吐吐道,“那倒也没有,老爷那会子不像是生气,倒像是伤心。小的瞧见老爷转身上车前,眼里似乎有泪光……不过那天风有些大,老爷站得久了迷了眼睛也是有的,许是小的没瞧真切。”
段夫人脑中嗡地一响,只觉得半边身子都凉了,余下的话也不想再听,半晌才揉着太阳穴,淡淡道,“知道了,你伺候的尽心,往后老爷在外头的事,我就只问你一个。”随后示意白芷拿了散碎银子出去,将挑云送出了上房。
☆、第35章 流言可畏
一时白芷回来,见段夫人神情委顿靠在榻上,心里便咯噔一下,硬着头皮上前,轻声道,“太太先歇歇罢,这些个毛小子说的话未必可信,您听听也就罢了。”
段夫人睨着她,微微冷笑道,“连两个人什么时候见过面,咱们尚且不知,还谈什么可信不可信,一晃半个月的功夫过去了,原来咱们竟都是死人!”
白芷劝慰的话才到嘴边,又只好咽了回去,隔了一会,才犹豫道,“眼下还有一桩事,是吴嫂子托人带来的话,请太太示下。”
段夫人随口道,“是不是笙丫头的奶娘又说出什么旧年掌故了?”白芷嗯了一声,接着道,“吴婶子说,这会儿那奶娘忽然间吐了口,说出一件不大不小,却极是麻烦的事。”她不由压低了声音,极轻极缓地道,“原来大姑娘出生时,赶上了一个云游高僧为其批过生辰,那高僧在京师讲过几个月的经,很有些异能道行,不少人家都请他去看过宅邸风水。据那僧人说,大姑娘的八字,是人中龙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命格,怕是……将来是要位列中宫的。”
段夫人不听则已,听罢登时坐直了身子,心绪激动之下,双唇亦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
白芷实在不忍,却又不得不接着道,“吴婶子还说,舅老爷听了这话,便想告诉太太休再纠缠此事了,既是命中注定,咱们也无须再劳心费神,且由她去罢。舅太太也劝太太想开些,总归不过是周家的女孩,将来也少不得礼敬太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