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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以后,燕楚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贡金、粮食、铁器、马匹、战奴、使臣、质子,这些年来辰梁和戎羌卑躬屈膝做得一切,燕楚都要加倍弥补。

这不是一个最风光的战果,但是却比直接夺了燕楚的地还要命。

狄骢和狄骧是能悟到其中深意的,这就像草原上狩猎的狼群一样,狼不会的将羊群一次性追杀殆尽,而是会留下最肥美的羊羔,眼看着它们慢慢长大,再一点点蚕食享用。

未来的数十年里,燕楚不可能起势的,他们要在最窘迫的情况下将为数不多的资源双手捧上,苟延残喘的维持着徒有虚表的空壳,辰梁和戎羌则会像群狼猎羊一般将这个国家一点点榨取干净,直到它分崩裂析,不复存在。

常年被算计的自家傻孩子终于漂漂亮亮的反击了一次,以萧祈的直肠子程度,他能思考到这个地步,谢濯简直是倍感惊奇。

谢濯教了他那么多年,如今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吾家有儿初长成,当然,当他跟萧祈嘟囔起这句话的时候,萧祈立马打着感谢恩师栽培的旗号将他欺负了一顿。

至于余下的事情就更容易,萧祈一不做二不休,做起坏事颇为得心应手。

他亲笔写下诏书,情深义重的感念卫凌拼杀英勇,战功赫赫,还特意点明卫凌不计前嫌的效仿先祖鼎力辅佐,让他倍感羞愧,于是他决定给卫家沉冤昭雪光复门楣,并与卫凌结为异姓兄弟。

宣告圣旨那一日,卫凌不跪不拜不谢恩,直接拎着刀就要上来砍人,萧祈气定神闲的往谢濯身后一藏,就差把“不要脸”这三个大字写在脸上。

辰梁与戎羌刚刚并肩作战,若想互为友国继续修好,总得走结亲联姻这条路,可如今两国之中皆无待嫁待娶的公主世子,卫凌在这个时候被抬成异姓王爷,但凡明眼人都知道个中隐喻。

有关卫凌身上这段孽缘的由来,萧祈是提前问过谢濯的。

当年萧祈与狄骧在燕楚为质,谢濯托卫凌以商人名义与燕楚官吏往来,明里暗里给萧祈一点接济,那会狄骢受困国中有心无力,只能私下请求卫凌顺手照看狄骧。

狄骢沉稳内敛,是少见的老实人,几番碰面之后,卫凌动了心思,稍加手段一骑一睡,轻轻松松的把狄骢这个老处男坑了个死心塌地。

他们本可以就此蜜里调油形影相伴,可谁都没想到,到了事态生变的那一日,狄骢居然先将身边人推了个干净。

卫凌理解狄骢此去艰难,欲行翻覆权谋之事,必得背离良知,狄骢舍下他是为保他,保他不受戎羌内政纷扰,平安无恙,可他不稀罕。

卫凌从不觉得自己弱人一等,他只是生理体魄与正常男人不同罢了,可不同并非弱势,他是将门之后,于破败门厅隐忍多年自力更生,论心性胆识狄骢恐怕都不如他,所以狄骢无论如何都不该擅自替他决定一切。

狄骢武断,卫凌心高,一别过后虽是心里想着却未再联系,狄骧并不知晓其中恩怨,他初入长佑,对卫凌一见倾心,卫凌也是一时昏头不计后果,只想着能以此让狄骢悔断肠子,却不想狄骧居然是存着跟他厮守到老的真心。

王妃也好,王后也罢,萧祈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这个便宜兄弟花落谁家,他甚至还有点跟谢濯搬着小板凳嗑瓜子看戏的意思,毕竟戎羌民风淳朴,狄家这俩兄弟为戎羌一国殚精竭虑,早已笼络了民心,如今有他们的终身大事做筹码,两国盟好的条约至少会维持数十年。

平心而论,战乱多年之后,没有哪个国家还愿意继续战下去,辰梁与戎羌先各退一步,抛下国都落荒逃难的燕楚国君立刻二话不说的签下了条约,保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王位。

春日回暖,恶战终歇,回程的车马走得平稳。

褚钊先斩后奏卸下了主将之位,快马加鞭先一步返回长佑,萧祈念他功高劳苦,便没记他这擅离职守的过错,反倒在马车里跟谢濯琢磨到底应该给阿泽许一个什么身份。

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萧祈最终将阿泽归到了谢家。

反正谢濯当年入长佑城就是孤身一人,没人知道他身世宗族,阿泽生得灵秀,假若好生打扮一下,当真像是跟谢濯有些渊源的小公子。

萧祈一贯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飞鸽传书,要荀远道带着阿泽认祖归宗,又命人即刻将谢府翻修,让阿泽正大光明的住进去,虽说日后阿泽是要住在褚钊的将军府,但出嫁总得有个娘家。

天下安定,儿女情长之事便能肆意妄为,萧祈这月老当得特别起劲,谢濯也开开心心的陪着闹腾,他们还特意传书净尘,请大和尚为褚钊和阿泽定下良辰吉日,但唯独忘了跟路上的褚钊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