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是为着监管卫善,才将她安排得这么近,可这也让卫善能够时时知道她的动向,贺明达的水陆道场才刚办了三天,贺氏头两日还在正殿中念经焚香,第三日阮尚宫一病,她立时召见了副将想要召见副将,不料副将先闯进永福寺来给她报信。
魏人骄在晋地苦战不敌已被生擒。
贺氏立时面色煞白,差点晕厥过去,揪着副将问道:“朝中都知晓了?”
晋地久未有战报送出,头一份就是这样的消息,打破了魏宽将晋地纳为已有,让儿子在北边振声势,抵挡卫敬尧的设想。
“还有一封书信,晋王写了信来,欲拿将军为质,将晋王妃换过去。”
“陛下应允了么?”贺氏整颗心揪了起来,抖着声发问,登基还未满十日,便传来这样的败绩,折了两万人马,又失去晋地,以公公的性子,和他素日那些豪言,生怕他不肯答应。杀了卫善没什么,惹怒了秦昭,丈夫如何活命。
“朝中……正在议。”副将跟随魏人骄多年,心中如何不急:“皇后娘娘已然去求陛下了。”
成了帝后,魏夫人不说大刀,带着剪子都进不去紫宸殿的门,魏夫人这时方才庆幸,没有贸贸然把卫善送到成国公府中去,心里虽埋怨儿子不争气,可她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在身边了,自然又要替大儿子求情。
贺氏哪里还顾得上水出道场,立即骑马赶回宫城,走的时候还将卫善带在身边,若是消息确实,她便是救命稻草。
晋地大败,魏人骄被擒的事已经满城皆知,晋王送书信来,以魏人骄为质,想要换回卫善更是瞒不住,回到宫城人人看向卫善的目光又不相同。
贺氏此时有求于卫善,两人既没撕破脸皮,贺氏就又有话说,她眉头深锁容色憔悴,两日之间似乎老了十岁,开口央求卫善道:“我大费周章将王妃从宫中带到永福寺,原是想助王妃脱困,不料竟又求到王妃身上,不论如何还求王妃写一封书信,让晋王善待我夫。”
唐九已经做好了偷龙转凤的预备,连套都设好了,想着走水路逃脱,一路不断换服色身份,各色名谍捏造了十几个身份,足够他们逃出去,谁知林先生这么快就扭转战局,生擒了魏人骄。
卫善敛住心中喜意,故意皱眉:“我原也不曾想到,夫人竟肯对我伸以援手,自然要替夫人写这封信,可却不知,能不能送出去。”
贺氏以手作拳,捶了桌面,恨恨然道:“王妃只管写来,我必着人送出去。”
自公公登基之后,便不住封赏小叔,又替他定下谢家的亲事,原来最看不起世家大族的便是公婆,婆婆成日里在家中骂那些世家假道学,当真要给儿子娶媳妇了,偏偏又挑了个世家女。
丈夫被孤零零扔在外头打仗,小叔却接连得着好处,魏夫人还要将卫善送给他作侍妾,贺氏一听说丈夫苦战被降,直似心头滴血,便是朝臣不肯,她也要保住卫善的性命,换取丈夫的性命。
朝中大臣坚称魏宽是自永平帝手中接过帝位,又有先帝密旨傍身,帝位得来名正言顺,晋王不肯来朝见便罢,竟还举兵起事,罪同谋逆,不论是否先帝之了,都该当拿他当乱党看待,发兵征讨,唯有如此,新帝才能继续名正言顺。
可魏宽只有两个儿子,他没料到儿子竟会在晋地被俘,还是被个文士打败,待一细问竟是姓林,动兵马时举起两杆旗,晋字在前,卫与林并行。
魏宽一听面色大变,他自然知道林文镜还活着,也知道他如同废人,只没想到他断了腿盲了眼,竟还能有往日风采,顿得一顿,难得又想起正元帝来,胸膛起伏难定,原来这么多年,忠义两个字还是落在了姓林的身上。
两个儿子譬如他的左膀右臂,缺了哪个都不成,魏宽登基未满十日,各州烽火未熄,他便先下了令,用卫善换取儿子魏人骄。
魏人杰自荐押送卫善,他怕途中生变,可他这话一出,父母嫂嫂都盯住了他,贺氏再不能忍:“只怕小叔跟着,途中才不太平。”
魏夫人虽觉得这话太重,却大有道理,就怕小儿子痴心不改,大儿子岂不糟糕:“你不能去,便为着你哥哥,也得妥当看住她,不会叫她少了一根头发丝。”
秦昭显然在京城中还有眼线,只字不提卫敬容,便是已经知道卫敬容身死,说不准还知道魏人杰动过要带卫善回府的心思,他还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激怒了秦昭如何是好?
魏人杰面上应了,到了卫善离京的那日,宫中便不见他的踪影,魏夫人气得变色,又不住口的宽慰儿媳妇:“你放心,他大哥的命比女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