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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绍庭并不重视口腹之欲,真心想尝的唯有师兄的味道,奈何这话他敢说出口师兄就敢不要他了,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地答道:“天气这么热,不如喝些酒浆解暑,师兄以为如何?”

葡萄酒最宜解暑,任卿脑中迅速闪过了几座上佳的胡人酒肆,挑了其中最近的一家仪和楼,乘车过去拣了一个雅间坐下。因为天气太热,他并没点在关山常吃的馄饨、胡饼、古楼子之类肉食,而是选了井水冰过的槐叶冷淘,配上时新蔬菜和各色鲜果下酒。

酒是西域来的陈酿葡萄酒,颜色殷红如血,用冰镇过,端上桌来时还泛着丝丝白气,饮上一口沁凉之感直透入心。而冷淘的味道亦是清爽开胃,配上脆嫩鲜爽的蔬菜,吃下去暑气全消,浑不似在盛暑未消的长安。

徐绍庭跪坐在精美的草席上,捧着金爵一口口品尝,只觉着味道清新甜美,与以前喝的清浑白酒都大不相同。只是这葡萄酒酒性似乎不烈,甜甜软软地像饮子一样,喝得再多也看不到师兄比酒浆还能醉人的模样,未免有些遗憾。

不过这酒颜色甚美,偶尔有酒液挂在任卿那双端正姣好的唇上,再被他鲜润的舌尖舔去的模样,也着实动人得紧。徐绍庭自己的脸倒是越喝越红了,胆子也渐渐乍了起来,仿佛偷看被师兄发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举着酒樽,直盯着他被酒水润得鲜妍的双唇。

他的师兄似乎并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流连在何处,目光扫过他手里半满的金樽,含笑劝道:“喝不下去就不要喝了,这酒不是家里酿的灵酒,对身体没什么好处,只是清凉解暑而已。”

徐绍庭终于收回了目光,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定了定神才涩然开口:“这酒很贵吧?让师兄破费了这么多,若不喝完岂不是浪费了?”

任卿朗声笑道:“这样的美酒岂有喝不完的时候。若是你我喝不完,也可以拿去散给街头乞儿,还能涨一点圣……唔,不提那些讨厌的东西。”

葡萄美酒不只沾在他唇上,酒意更早已经化入心底。只是任卿酒品极好,别的都不失礼,唯有脾性比平常放旷得多,抬手拧上了师弟的鼻尖,偏着头看他:“小孩子家家的,成天装出一副老成模样干什么?以为师兄是那等迂腐书生,一点小错都要罚你么?”

他的力道极轻,指尖还有些练剑磨出来的茧子,只摸得徐绍庭鼻尖微痒,恨不得把那只手拿下来亲亲。这念头一经想起就有些压抑不住,他鬼使神差地张开嘴,在那近在咫齿的手掌上轻舔了一下。

味道很清淡,好像沾了点酒气,还有熏入肌理的丝丝幽香……他还没分辨出什么,那只手就像烫着了一样松开,决绝得令徐绍庭心颤。

他怎么竟没忍住?万一师兄发觉了他的心思,不要他了,以后可怎么办?他心底一片冰冷,惊惶地看向任卿,等着他宣布对自己的厌恶和驱逐……可他等来的却不是臆想中的嫌恶和斥责,而是一樽酒。

那樽葡萄酒顶在他唇间,执樽的正是徐绍庭原本以为会嫌弃自己的师兄。执酒之人脸上晕着浅浅的绯红,目中含着一片水光,而那温柔如水的眼中倒映着的唯有他一个人:“师兄手上没沾着酒,还是喝这杯吧。”

师兄是误会了……误会得好!徐绍庭悄悄舒了口气,低下头就着那杯子饮尽了满杯清甜的酒浆。任卿慢慢倾着杯子喂他,一手支颐,低声叹道:“阿继可要记着师兄喂你的情份,将来我老到自己吃不了饭,你也送个儿子来这样服侍我可好?”

师兄怎么会老!再说就是师兄要人照顾,他也会亲自来做这些事,哪会只派个儿子……他要儿子,他要娶妻做什么,他只要有师兄就够了!徐绍庭怔怔地抬起眼看着任卿,腹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敢真的开口,生怕这话令他不快。

不过他总是不会坐视师兄老去的。徐绍庭看着眼前神清骨秀,年少风流的师兄,脑中不期然浮现出当日在雪原上挖到的千年寒玉髓。三十年服一次延年丹,三百年也只需十粒,师兄岂不就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年少,不会变老了?

——

延年丹还没炼好,徐绍庭的理想注定暂时无法实现了。

两人回去收拾了任家别苑里的东西,派仆人送信回荥阳城,就正式搬到太学里居住。每天任卿都会去听博士讲课,回来再捡着有用的讲给师弟,而徐绍庭就留在学舍里锻体练剑,每日三餐用灵米灵植和买来的妖兽肉煮饭菜来吃,两人过得倒也不比有侍女环伺时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