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柔站稳了,长吁了一口气,看了看手里的碗,又隔着门帘朝里望。
“婳娘,玉米糊煮好了,我给您端来了……”
“我不饿,你喝吧。”婳娘笑了笑,凤柔似乎有些无措,捧着碗呆站着。顾长愿没心思停留,转身走了,经过帐篷时看到孙福运站在队伍最前面,握着一柄长勺,把煮开的玉米糊挨着舀进其他人碗里。
回到哨所,顾长愿直奔隔离室。他琢磨着和婳娘的对话,两人看似说了许多,其实他什么也没问出来。顾长愿越想越觉得婳娘像一座沙丘,表面松软,其实坚韧得很,你若是朝她扔石头,她不动声色就把石头给埋了。
他想得入神,不知不觉到了床头,一抬眼,正对上一个黑黢黢的洞。
黑色的……枪管!
岐舟坐在床头,举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顾长愿脸都白了!
“哈哈!”
岐舟大笑,脸都皱到了一块儿,没多久,他就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胸口猛烈咳嗽起来。
边庭连忙抽走岐舟手上的枪,扶着他躺下。
边庭解释:“他醒了,一看见我就问‘带枪了吗’?我说没有,可他说想看,我只好给他拿来了。枪里是空的,弹匣卸了,保险也扣着。”边庭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怯生生地搓着手,“我只想让他过个眼瘾,没想到刚给他你就回来了……”
顾长愿气呼呼地想:你就由着他吓我?气派俨然地摆了摆手,坐在岐舟面前:“感觉怎么样?”
岐舟眼巴巴地望着被边庭别到后腰的枪,“嘁”了一声,埋怨他回来的不是时候。
顾长愿顿时想揍这小子。
“舒砚来过,做过检查。”边庭说。
顾长愿探了探岐舟的额头,不那么烫了,他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岐舟拿枪指着他,顺手在他额头弹了一下:“臭小子,敢吓你爷爷!”
边庭一听这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顾长愿没生气。
顾长愿坐回折叠床上,擦着被淋湿的头发,忽然瞅见桌上搁着一把红色的瑞士军刀,旁边还堆了一小山包的木头渣子。
“虽然卸了弹匣,但把配枪当玩具是违反纪律的,我打算给他削一把木枪。”边庭说。
顾长愿想起边庭会削点小玩意,心想这样也好,省得岐舟再拿真枪吓人。
“你先看着他,我去隔壁看看。”
边庭点了点头。
实验室里灯光明亮,这里大概是整座哨所最亮堂的地方。
“怎么样?”顾长愿走到舒砚面前。
舒砚从一堆试管里抬起头,盯着他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发表一番言论,可他眼神飘忽来飘忽去,最后什么也没说。
顾长愿睨了他一眼:“你这什么表情?”
舒砚扬起桌上的病例:“自己看吧。”
顾长愿迟疑着翻开,扫了一眼龙飞凤舞的数字,能把阿拉伯数字写得像摩斯密码也算是医学界的特色了,他扫到末尾,憋了一口气,犹犹豫豫地翻回封面,确认上面写着岐舟的名字。
“是不是弄错了?”
舒砚转过身,朝何一明看了一眼,言下之意,这可是何一明写的。何一明还能有错?
何一明迎着顾长愿的目光:“每一个数字都核对过。”
顾长愿摇了摇头,忽然觉得喉头干涩,轻咳了两声,却吸进更多掺杂着消毒剂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