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愿摇头:“我去就行了,你留下来照顾岐舟。如果他醒了,就去隔壁找何一明或者舒砚。”
边庭皱眉,他没忘记婳娘家里凶神恶煞的眼神,那些岛民发起狠来像是会把人嚼碎咽下肚。
“不要一个人去,让高排长陪你。”
顾长愿笑了笑,安慰似的拍了拍边庭的肩膀。
边庭还是不放心,抓过顾长愿的手:“你小心点。”
顾长愿僵了一秒,他不得不承认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时不时冒出一种克制不住的亲密感。他轻抚着边庭的手背,说着,没事的,别担心。
门庭的积水被清理了大半,细雨还是歪歪斜斜地飘着,顾长愿跑遍了哨所却没找着高瞻,平头说高瞻去了镇上,顾长愿才想起来委托高瞻到镇上调查疫情。他抓着平头说他也要去,平头二话不说,把车开到顾长愿面前。
雨水敲打着车顶,路上漂着被泡胀的鸟,天地间一片灰蒙。顾长愿闭上眼,在车里短暂地休息,不去看窗外的萧条。
车开到镇子口就停住了。
“不能往前开了。”平头跳下车。
顾长愿睁开眼,镇子口堆满了乱枝、树墩、茅草、烂布和牛羊的尸体,浑黄的积水在尸体上流淌,挡住去路。
“他们在清扫镇子。”平头说。
有人扛着肿胀得宛如被灌了铅的死羊出来,平头侧身让开,羊被扔在堆成山的乱枝上,秃鹫俯冲下来,叼走它的眼睛。
顾长愿打了个寒颤,和平头步行上前。
镇上漫着浓郁的腥腐味,高瞻站在路边,积水漫过他的小腿,几个士兵弯下腰,搬起横在路中间的巨石。
“来得正好,这些……怎么处理?”高瞻指着漂在水上的牛羊尸体。
“填埋吧,这么多……”顾长愿环顾了一圈,三十多头牛羊漂浮在水上,肚皮鼓胀,四肢僵直着指向天空,顾长愿胃里一阵翻涌,捂住口鼻,“找个远离镇子的地方,挖几个至少八米深的坑,然后在坑底和牛羊身上铺上生石灰,岛上有生石灰吗?”
“没有,可以空运来。”
“速度要快,这些尸体腐烂后容易引发炭疽和疯牛病。”
高瞻朝平头点头,平头会意,奔回哨所。
顾长愿绕过一头腐烂的、被碎石砸破肚皮的牛:“以前……我是说以前下雨,这些都是怎么处理的?”
高瞻沉思了片刻,身后传来声音。
“皮和骨头烧掉,内脏扔进海里,鱼会抢着吃。”孙福运裹紧身上的皮衣,站在他们身后。
“我可没有放弃,我会跟着你们走的。”他厌恶地朝水里踢了一脚。
高瞻看着孙福运,叹了口气:“镇上以前也被淹过,但没这么严重,顶多死几只羊。我驻岛的三年里,这次损毁最严重。”
孙福运走到顾长愿身边:“已经有人说这暴雨是你们带上岛的了。”
顾长愿皱眉,不由得看向高瞻,高瞻神色凝重。
三人朝镇子深处走去,泥浆缠住他们的腿,似乎想把他们拽入地底。镇子中央聚满了人,人们排成长队,围着一顶蓝色的帐篷。帐篷前支着一排吊锅,锅底冒着黑烟。有人趴在地上用力扇着芭蕉叶,让火烧得更旺。
“镇上的人把吃的给了婳娘,婳娘又拿出来煮了,一人分一碗。”高瞻说。
孙福运往地上啐了口:“假惺惺的。”
“镇上如果受灾就会像这样,把仅存的吃的用的都拿出来,大家平分。” 高瞻看了孙福运一眼,小声说:“这和婳娘的威望分不开。”
顾长愿顺着看去,婳娘站在帐篷前凝望着长长的队伍,岐羽站在她身后。
“婳娘很爱镇上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