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又转头看向院落前的黑色栅栏门,他印象中,小时候的他要抬头才能看到上面的花纹,现在却低头可见。
“他们在等你。”严淮说:“要进去么?”
过往回忆在宋稚脑海里穿梭,他点了点头。
院落大门被打开,隔着几米的阳光和空气,别墅门前站着两位历经岁月洗礼的老人。
老爷爷住着拐杖,在白发奶奶的搀扶下,在充满桂花香的院落中对他笑。
宋稚的注意力停在两位老人的衣着上,陈旧普通却有年代感的厚实外套,在炎热节气里显得格格不入。他甚至能察觉,两位老人额角渗出的汗滴。
可这两身衣服在宋稚记忆中十分熟悉。他小时候被两位老人带着去找爸妈时,他们穿的和现在一模一样。在他印象中,他管这两位老人叫,“爷爷,奶奶。”
“诶,我的好孩子。”奶奶早已满目泪花。
爷爷抬起另一只手,“好孙子,快让爷爷瞧瞧。”
宋稚来到两位老人身边,仿佛还能闻到他们身上的熟悉气息,是家的味道。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很调皮,每次闯下祸都会躲在爷爷奶奶身后,他们对他宠爱有加,任何要求都会一并答应。
宋稚搀扶着爷爷,问出了那句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我爸妈呢。”
他能轻易感受到爷爷因年岁而生出的皱纹,每一条都磨在他的手心。
爷爷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带你去见他们。”
熟悉的家居陈设展现在眼前,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藏着宋稚的童年,脑海中不断涌现和家人一起生活的碎片。
宋稚沿着旋转楼梯走向二楼,在一扇紧闭的红木门前停下。
“进去吧,他们等你很久了。”奶奶拉着他的手却舍不得放,“我和你爷爷在下面等。”
宋稚能听到心脏失速跳动的声响,他攥紧手心,看着眼前的木门。
“我陪你好么?”严淮把他攥拳的手握在手心,再慢慢展开,十指相扣。
宋稚点头,又往严淮身边靠近半步。
后者拧开老旧的门把手,上午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射在宋稚脸上,沿着风的方向刺痛宋稚的眼。
窗台的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红木色的地板一尘不染,浅色的花纹床单打理得平整如新,床头柜上还摆着两本书。
一本是宋稚不懂的外文文献,还有一本是泛黄的儿童睡前故事。床头有一架蓝色小汽车,似乎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辆。
宋稚将视线往上移,最后停在挂着婚纱照的墙面。相框里的两个人肩并着肩,对相框外的他笑得灿烂。
心脏仿佛被人疯狂挤压,却仍在奋不顾身地跳动。
照片上的两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但这份深悉并非存在于童年记忆,而是学生时代的教科书。
和婚纱照别无二致的两张脸,贯穿宋稚的整个学生时代。
原来他们从没分开。
他们被称为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医学家,研制出的抗癌药物曾荣获诺贝尔奖。这项发现攻破了上百年的医学难题,能挽救全世界无数人的生命。
遗憾的是,十四年前他们去德国交流学习,在实验室发生意外,不慎死于他乡,那年宋稚刚好六岁。
他们意外离世那天,被人们称为黑色星期三,全世界悲痛哀悼。
宋稚浑身发抖,他费尽心思逼迫自己镇定,直到被严淮搂进怀里。
“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严淮把他扶到床边,递来一份相册和一本日记,“最重要的是,他们非常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