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叫别人早些睡,你看她们睡得多熟, 倒是您自己睡不着了。”离了陈府, 晴子胆子大了不少,嘟着嘴巴道。
沈嬛笑了,捏住她的鸭子嘴:“好好好,我发现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
晴子不服气:“奴婢那哪叫胆子大, 那是怕您想东想西的,这人一多想就会生疑虑, 疑虑一多就有病症。”
“道绰您难道没发现自个儿最近老是一个人坐着发愣吗?”
沈嬛惊讶:“有吗?”
晴子道:“有!”
她这么说,沈嬛才想了想, 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总是忍不住把一件事往深了想, 一步,两步, 十步,百步。
从前那些没想的, 他都想。
以后要做的, 他也想。
晴子知道他发现了, 耸了耸肩:“奴婢没说错吧。”
她往沈嬛这边挨了挨, “奴婢知道, 你心里难受, 所以奴婢也不劝你不想,只是少想一点,有些事有些人,放在那儿才能出结果,这话还是你教奴婢的。”
沈嬛眼眸一动,突然笑了笑。
从决定进宫那天起,他就一直想着要怎么才能见到宇文鉞,要怎么样才能在宫里站稳脚跟,要怎么找陈妙仪和卢氏。
但是晴子的话提醒了他,一切都要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
宇文鉞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到如今把朝堂揉捏成一言堂的帝王,绝不是单纯的美貌可以迷惑的。
就算可以迷惑一时,也不能迷惑一世,更别说借他的手去清除陈妙仪和卢氏。
还不如顺其自然,让船到桥头自然直。
沈嬛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跟晴子道:“我睡了。”
“这才对嘛,”晴子满意极了,她望着闭上眼睛的沈嬛,悄悄把手臂环到沈嬛肩膀上,虚虚地抱了他一下。
第二天,庵堂众人醒得早,宫女口中专门来教她们如何做的人来了。
是个老太监,他声音阴柔,对已经换好统一的庵堂众人道:“皇上有令,众位从今日起,就在大佛堂为懿仁皇太后念经祈福,念满七七四十九日才可算完。”
“这七七四十九日,众位不可随意出入慈宁宫,一旦被发现有什么其他的小心思小动作,立刻逐出宫去。”
老太监谅这些庵堂来的尼姑不敢坏事,说完话,让小太监们把成堆的经书和宣纸,以及香烛纸钱搬到大佛堂里。
所谓的念经祈福,不止念,还要抄,那些看着就让人害怕的空白宣纸就是让他们抄的。
哪儿都有偷懒耍滑的人,那些走在前头的搬着木鱼就去找显眼的位置。
而走在后头的不得不承担最累的活儿,抄写经书。
沈嬛抱着一叠崭新的纸,刚直起腰,突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整个人扑到纸堆里,引得监督他们的老太监面色不善地看过来:“干什么呢,毛手毛脚地找不痛快呢!”
老太监在宫里,伺候着天下最尊贵的一群人,自然看不起这些无权无势的尼姑,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沈嬛连忙从纸堆里爬起来,扫了眼自己身后那双已经走到后边的脚,垂着头认错:“公公恕罪,小人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下摆,实在不是有意的。”
老太监背有些佝偻,身量本就比女子高些的沈嬛站着比他还高一点。
于是他看到了沈嬛的容貌,几乎冲出口的骂声哑在了喉咙里。
他深深地望着沈嬛,要转身,又回身回来,问沈嬛:“你是哪个地方的,法号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