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沈嬛边低头,让吴氏和孙氏看到他头上的玉钗。
可吴氏和孙氏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只水头挺足的玉钗, 是他乌幽幽的头发,又厚又密的头发如同浸了上好桐油的丝绸。
因他梳头不惜用头油和刨花水, 后颈那儿有几缕短短的绒发。
沈嬛半晌没听到他们的声音, 刚要起身, 一只手落在他头上。
手法……略熟悉……
像他摸那只又娇又傲的小白猫……
沈嬛望着手还放在自己头上的吴氏, 眨了眨眼睛。
吴氏捂着胸口:“你要是生在我家就好了, 想早上看见就早上看见, 想晚上看见就晚上看见。”
孙氏扶着额,摇摇头。
这喜欢美人儿的毛病,怕是要带到棺材里去了。
她倒是认真地看了看那根玉钗,有些疑惑:“抱翠楼不是你名下的铺子?点给其他人了吗?”
“那是我娘给我的嫁妆,别人就是出千金,我都不会点出去的,是我那大儿媳懂事,前些日子我在小佛堂参禅礼佛,一时腾不开手来,她主动叫人去给我看管铺子。”
吴氏也终于平缓了心情,听他这么说道:“怪不得我去的时候没有看到以前的老掌柜,不过,怎么你去那儿还要付银子?”
沈嬛不说话,只低着头吃茶。
已经猜到里面玄机的吴氏不敢相信:“好一个陈大奶奶,怪不得我在明辉堂外面遇见她的时候,一张脸活似别人欠了她千八百两银子的样子,我看是你的抱翠楼养大了她的心,不想物归原主了。”
吴氏脾气风风火火,平生最恨鸡鸣狗盗,心术不正之辈,
更何况沈嬛还是贾氏的婆婆,连长辈的那点东西都想伸手抓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吴氏看着娇娇弱弱的沈嬛,想给他传授经验,但一看他这副不谙世事的样子,觉得他恐怕拉不下这个面子,一拍大腿道:“你别急,这事儿我准给你办得妥妥贴贴的。”
她辈分上虽然与沈嬛同辈,但年纪比沈嬛大,一张慈善的圆脸。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都是一颗炽热的心对着沈嬛。
所以当他说出沈嬛意料到的话,沈嬛心头却有些酸涩,都想要不再缓些日子,还有其他法子。
吴氏突然伸手在他手上拍了拍,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莫想那么多,我看人这么多年,就没有打眼过。”
“人有时候就得糊涂,糊涂着生,糊涂着过,糊涂着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知道我想说什么,那就都不用说了。”
吴氏看向窗外,“你看,这天又要下雪了。”
沈嬛和孙氏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灰蒙蒙的天空天边一道白,不知从何处刮来的厉风夹杂着几颗雪米。
沈嬛的心突然静了下来,对她微微笑,“是啊,今晚又是个雪夜。”
吴氏和孙氏在这里玩了一下午,三人又是聊天又是说笑,嘻嘻闹闹的声音让沉寂多日的明辉堂热闹起来。
走的时候,无事还把沈嬛珍藏多年的一套本本子拿了去,说看完了给他。
在大雪将至前道别的几人都不知道,这套话本子已经没有机会还回来了。
当夜,沈嬛临睡前正和奶娘说起到城外搭棚施粥的事,院子里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主院的小厮急吼吼地冲进来,喘着粗气道:“太太……太……”
“老爷不好了,让您过去。”
终于把话说完,小厮气喘吁吁地靠在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