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年禅院族长禅院直毘人小日子过得很是顺心,似乎喝点小酒再打理一下族人们的日常需要,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自从与森氏航运合作之后,那位行事作风和一般人都不太一样的大小姐很快就替合作伙伴清理出了传统行当的全新市场——以往禅院家的咒具生意仅限于家族传承的咒术师购买,森小姐则认为赚谁的钱都一样,黄金就是黄金,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虽然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打从心底里同意她的看法。于是在森会社及其附属建筑事务所帮助下,禅院以一个相当低廉的价格新开了家专用于大规模生产低精度咒具的加工厂。
提供给咒术世家的咒具自然还是按照传统手工方法精细制作,面向平民咒术师的规模化产品就没有那个必要了,甚至品质也无需太好——一件倾家荡产才能得到但能用一辈子的武器,一件只能用一个月但相对便宜的武器,对于生产者来说,明显后者才更加有利可图。
反正从一开始卖家就说明白了这玩意儿仅限过渡使用,等您咒术师评级达到一级以上,自然会另有专人上门定制更趁手的新咒具。
这样一来家里养的那么多普通族人也都能多少找点事做,免得闲养着再养出别的毛病。“炳”和躯俱留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总有无所事事闲散度日的旁支子弟,这不刚好全都用上了么!
自从新市场开辟之后,仅仅一年时间禅院家的账面上便出现了让人相当满意的数额,直毘人都有点舍不得森由纪了——说好两家各取所需然后解除婚约,然而这种能赚钱到仿佛生了金手指的女孩子,谁也不会嫌弃不是?
禅院家的未来主母肯定不能是个普通人,从旁支里挑个俊俏体面的男孩将森由纪娶进来……似乎可以考虑。年轻人嘛,别说有没有感情,相处久了自然而然什么都能有。
至于说森由纪真会是那种无欲无求热心帮扶合作者的人……吗?
怎么可能!
从森鸥外那里继承来的小心眼和记忆力,让她把打从迈进禅院本家大门以来所有不愉快的事有一件算一件全都记在心里,就等着一总算笔账——提议出售低质量产型咒具本就是种居心叵测的试探。其结果直接决定禅院是否有资格被大小姐看在眼里视作真正的合作伙伴平等对待,显然禅院家的表现与“及格”二字相差甚远,也就只能成为猎鹰爪下的食物了。
站在以禅院直毘人为代表的传统咒术师立场上,平民咒术师不堪与他们处于同一地位是种天经地义的认知。但是对于真正的平民咒术师来说,那些鼻孔长在脑门上的世家子弟才是上上上……不知道上几个世纪遗留下来的封建余孽。
平民咒术师受总监处管理,传统咒术师受家族管理,两边原本不怎么来往。眼下森由纪却通过咒具的使用与买卖给双方制造出互相能够看得见的空间,又在这个空间内人为设计出等级与分层。有等级就有比较,有分层就会产生割裂,大家都是天生的特殊人才,也都逃不出天赋的束缚,谁就能心甘情愿仰人鼻息一辈子?
等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禅院家必将作为风口浪尖上的船只不得不壮士断腕舍弃部分利益。这个传承了上千年的古老家族绝不会吃下这个哑巴亏,反击的力量也足以让总监处占不到任何便宜。那么,便宜会被谁占走呢?当然是站在阴影里掌握经营链的人。所以说,所谓双赢,不就是你们全输只有我赢么?
少女微笑着用自己的“皇后”敲掉了兰波手下的“国王”,长发青年举手投降:“我输了,实在不擅长棋类游戏。”
“没关系,以您的实力,原本也不必擅长这个。”
她穿了条鲜亮的绿色丝绸裙子,佩戴着成套的仿祖母绿小首饰,白皙细长的手指遮在面前打了个哈欠:“辛苦您和魏尔伦先生替我跟船出去。最近南美那边有几个本地帮派想找我谈砂糖和可可豆的生意,难得有人不把主意打到药物头上,倒也不是不能谈。农场和种植园的情况一定要摸清楚,可以的话带点样品回来做个标准,今后万一反目动手也是个现成的理由。”
“对我而言这可说不上辛苦。保尔抱怨这院子太小抱怨了好久,我们倒是巴不得能出去多走走多看看。”
兰波对即将起航的旅程无比期待,他抬头看看天色,想到什么似的皱眉对女孩子道:“晚上恐怕要下雪,不再多穿一件?”
“不要!穿太多了不好看!”
已然彻底把“温度”两个字抛到脑后,森由纪撅起嘴将脸一扭:“好歹这也是最后一回了,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才方便将来下刀宰嘛。”
铁矿石价格剧烈波动的消息已经在业内传播开来,投机者蜂拥而来企图浑水摸鱼。实际上矿石的最终成交价只与当年开采量以及进口国关税政策密切相关,受航运价格等其他因素影响,一般情况下变动幅度不会太夸张。只要资源输出国别搞出政1变之类的幺蛾子,开采季节内也没有发生大规模地质灾难,预测出合理数值并不难。
当然,这个“不难”是指脑子清醒,或者消息真正灵通的人。德纳第佣兵团成员广泛活跃于世界上每一个角落,一个国家近期政权会不会倒,能不能倒,对于他们来说一眼便可判断。至少森由纪就能判断出主要铁矿石出口国的政府今年不会垮台,但是更多跟风投机的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女巫”早已将想要在东亚地区割韭菜的信息传递给那些近来手头颇紧需要弄点钱用的德纳第成员们,自然有人一块凑热闹兼布置陷阱。
看来大小姐这是要全方位多角度彻底将禅院家的家底抽空,也就是武力值太低,不然她能把这户人家全部打包论斤卖掉。
“今天晚上禅院家主一定会和我聊起铁矿石价格的话题,但愿他能让我打起些精神。”森由纪一个一个将棋子装回盒子里去,有气无力的长吁短叹:“唉……这种等级的对手……”
“五条君不是约你晚上一起去看电影?”
兰波有点理不清这里面的时间关系:“禅院家的新年聚会要持续到深夜吧,能安排得开?”
“当然啦”
少女开心的笑起来:“因为禅院直哉晚上也约了我去看电影啊,到时候让他自己蹲在电影院,我去和小悟约会,完美。”
兰波:“嗯?”
听上去有点奇怪,仔细一想又很正常,这种操作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哦!
在老家法国很常见。
等等?你一个德国人,为什么姿势如此熟练?
长发青年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顶着小动物一般无辜的脸送大小姐出门上车。
禅院家的新年聚会果然无聊,身穿细吊带绿色长裙,只在外面添了条薄披肩的森由纪双目无神昏昏欲睡,整晚都坐在席上熬时间。禅院直毘人果然数次提及铁矿石的投机生意,不管他怎样看好,少女只是摇头不同意。
“期货风险太大,我不建议类似禅院家这种经营传统行业的家族涉足其间。盈亏差距惊人,操作也很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血本无归。稳妥起见,最好是盈余之外的盈余才能用来投资这种生意,目前禅院家的财政状况还没到这个程度。”
她非常诚恳的向禅院家主解释,对方只觉得这是女孩子天生胆小所致——人生嘛,不就是遇到机会就要赌一把么?最近不少业内人士都很看好这笔投资,听得多了他也觉得这里很有几分可为。也许赌赢这一局,禅院家就能翻身成为御三家之首,再不济也能在经济上与五条家打平。
然而森由纪居然频频摇头泼他冷水?禅院直毘人心下不爽,暗自埋怨女人果然怕事,想把她留在禅院家的心思也淡了几分:“勉强你坐在这里也是为难,刚好直哉说今晚要去看电影,你们年轻人一起去玩吧。”
反正家族祭祀也不要一个普通女人参与,打发她离开才好和家老们继续商量矿石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