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
盛寅忙活了些时候,总算把药给那金发人灌下去,如今这人外寒入体,更是得小心看护。他索性就把要看的书籍都搬到这客房来,一边看书一边照顾。
莺哥在庭院里扫着落叶,偶尔回头就能看到窗前安静看书的盛寅,突然对靠着树干发呆的马晗说道:“要是大人娶妻生子了,这府里越发热闹起来,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呀……”他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期待。
马晗呸掉嘴里苦涩的草根,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可得等大人什么时候开窍了。”
柳贯守在门口,淡淡地瞪了一眼这俩说话不把门的家伙。
何玉轩下朝回来从莺哥口中得知这近况,对盛寅有点歉意,分明是他救回来的人,却累得盛寅看顾了一整日。
盛寅抿唇温柔地笑道:“医者父母心,这本来就不是大事。师叔不必放在心上。”
不管听了多少遍,何玉轩总还是为盛寅这声师叔感到不适。他相信盛寅的能耐,既然他确定这个人并无大碍,何玉轩也懒得再去查看一遍。
原本把人救回来就是因为人都躺在面前了,确定无碍后,何玉轩这懒劲发作了,一回到屋里那暖意萌生的屋里头,他就压根不愿意出门。
何玉轩懒懒打着哈欠,面前是两本摊开的杂书,他强撑着精神打量着这不同书籍上的地图,勾勒起了边界线。
若是能有一张清楚的地图便好了……他所要的不仅是大明的地形图,更是希望能有关于航海线的海图。
他不曾出过海,却知道这海上航行也是有自己开辟的线路。按着那些线路走的话,定能事半功倍。如今是深冬,大部分工匠都暂时归家了,何玉轩思忖着那都水司呈现上来各地关于明年的船只计划,目光落在刘家港。
那处可算得上是最合适的地方了,何玉轩估摸着要是朝廷当真要走出船队航行,应当是从刘家港离岸。不过这些都是日后该思索的事,何玉轩把杂书给合上,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
他思量着昨日刚刚抵达京城的兀良哈部使者,他们送来了数百匹马,虽然在这冰天雪地中涉足而来,不过那些好马似乎并未遭受太大的苦难。其实在朱棣的把控下,朝廷与蒙古各部的关系还维持在一个允许的范围内,可一旦蒙古扰边的事情常有发生,按着朱棣的性格定然是不会容忍的。
朝廷暂时来看很是安静,只除了今日南北派官员争吵起来。
那争夺之激烈可说是前所未有,要不是还在朱棣的眼皮子底下,那下三路的话都要飚出来了。
南北两派的官员其实早有间隙,这间隙最早可以追溯到洪武三十年间,当时曾爆发过一次南北之争。当年的会试录取名单,进士共有五十二名,无一不是江南的学子。北方的学子不满而□□,朱元璋派人彻查,名单复如是,这便彻底引爆了明太祖的怒火,亲自盘查,所选南人进士全部废除,而另取六十一位北人学子。
这无疑是一件冤假错案,当初牵连其中数十人不是被流放便是斩首,可朱元璋明知如此还要强力推行,一则是为了平息北方学子的不满;二则是太祖本身同样不愿意江南的文人彻底占据官场。这种出身的不同容易在朝政中形成不同的派系,这是无法避免的一大弊端。
何玉轩认真地想了想,若是这件事真的要取得解决的好办法,那还真的是需要帝王强有力的支持,这或许就是明太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缘由。
然北方经过多次战役,百姓总是在困苦中慢慢恢复,而江南水乡富饶,儒家文风盛行,这种天然的氛围是短期内的北方难以融入的,而这种无形的学术欺压基本没有解决的办法。
何玉轩哼哼着抓住个暖手炉,喟叹了一声,就算是南北分榜,也只能暂时做削弱,到了真要抄家伙的时候,还是得手底下见真章。
无怪乎最终朱棣还是会选择迁都。
何玉轩慢慢地缩进了暖烘烘的被窝里面,江南文人集团对帝王并未有天然的敬佩,那是基于建文废帝的,哪怕朱棣能镇压一时,却不能镇压一世。朱棣之根据地本就在北边,迁都到北京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既可天子守国门,又可堵住悠悠之口。
“大人,那人醒了。”马晗轻巧地在屋檐倒钩下来。
何玉轩挑眉看着他这姿态,点评说道:“还不如你上次那个有挑战。”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准备去看看那个金发人究竟如何了。
何玉轩深知除开大明之外的其他族类,基本也都是黑色的头发。若要是这种金色的头发,理应是欧罗巴人吧,听说他们那里的人发色各异,金色的黑色的卷发直发都有,何玉轩还有点失落这一个不是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