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戴着口罩,露出来的部分脸色白得像鬼一样,脚步虚浮,在灯光昏然的越江大桥上毫无目的地漂荡前行,路过的车辆一辆一辆越过他,仿佛越过一只蚂蚁。
江面飘着淡淡的冷雾,朦胧冷漠,俞星微看见自己走到越江大桥的尽头,顺着水泥阶梯下到江岸,随后机械沉默地脱下鞋,露出冻得青白的脚腕,
他一步一步,踩过湿润的泥土,走进江水中。
水漫过脚踝,随后是小腿,大腿根,腰部,胸口,蓦得,他倒了下去,像一枚石子沉入江水中般,整个人淹了进入。
水……
水自四面八方而来,将俞星微淹没,窒息感扼住咽喉,彻骨的寒意附之骨髓,他痛苦无比,想要挣扎却感觉四肢绵软无力。
灵魂状态的俞星微很快反应过来,是他,是“俞星微”不想挣扎,“他”甘愿溺入水中,被冰冷的恐惧包围……
"啊。"
俞星微猛地发出一阵短促的惊叫,蓦得睁开眼,双目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胸廓急速上下起伏,难以从这个莫名其妙的梦中回过神来。
x01察觉到他的不正常,连忙飞过,紧张地望着他:“宿主,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俞星微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纤长的睫羽微微抖动,一两颗泪珠顺着泛红的眼尾滚落。
“我……”他难受地蹙着眉,这才发觉自己嗓子哑得有些不太正常。
x01将房间的灯打开,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俞星微不正常地瑟缩两下,宛若被惊吓到的小动物,好半晌他才从这种虚无的胆怯和孤单茫然中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墙角的那束虞美人。
俞星微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他幼时过得穷苦,从未享受过什么。
他喜欢一切肉见可见美丽又俗气的东西:鲜花,珠宝,华服……他住的公寓里永远都不缺鲜花,客厅、卧室、浴室、厨房,每个不起眼的角落都被贺楼精心挑选的花朵装饰。
俞星微想起贺楼在城郊别墅专门修的那个温室花房,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在那栋别墅里度过了堪称疯狂的三天三夜。
那座温室花房,在仲夏夜里,温热的阳光下,花丛中,有时贺楼躺在他的身下,眼角偶尔会因情动与欣快而落下一两滴泪;有时又是他茫茫然地仰头,自下而上地望着坠颤的花枝。
后来他就没再去看过那座专为他打造的花房了,他被记者拍到出入富豪别墅区,虽然事后被贺楼强行将此事压了下去,但爱惜羽毛的俞星微依旧不肯重回那栋别墅。
贺楼……
这个名字牵起俞星微心底密密麻麻又酸又软地疼痛,他回想起那个莫名其妙地梦,那阵翻涌逼真的窒息感,喉咙像是被一股热气堵住了一般。
俞星微咬咬唇,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被窝里,细软微卷的头发覆住眉眼,白皙柔软的皮肤衬得眼角那颗红痣宛若镶嵌的一滴血。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任性地遵循自己此刻的想法,给贺楼拨了一个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