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忆中抽身,连珠摇了摇头,提笔继续给段凌云回信。
将信封好后,连珠支着下巴,为难地看向一旁,被她压在厚厚一摞书下的另一封信。
这一封信,更为棘手。
或许是上次李翊突然的坦白,让她一下子被冲昏了头脑,她没有明确地拒绝他,李翊便还想与她“重修旧好”,这一月多来,先后寄了好几封信,且信的内容花样百出。
“冬日行军寒冷,冰冻三尺,我困于谷中三日,险些弹尽粮绝,岷州下雪否?卿可安好?”——有这种千方百计想要求她怜悯的。
“今日攻下符城,当地乡绅供上花园一座,内有温室,寒冬日,百花竟活色鲜妍,未取花园,只摘的一朵三色牡丹,附信与卿。”——还有这种,用各种新鲜玩意儿讨她欢喜的。
“驻军于此,休养生息,偶然见巷中两稚童嬉戏,宛若你我幼时,卿可忆否?”——也有试图用小时候的回忆来挽回的。
……
连珠颇为头痛,她从未给他回信,但李翊似乎根本不在乎,还是一封信一封信的寄回来,连珠叹了口气,将他的信压了下去。
就这样吧,等他写烦了,应该就会停止了。
他一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看完一卷书,连珠起身净手,准备上床歇下。
上回租下的铺子,她已让人重新装潢过,定制的家具隔几日也要完工了,只等布置好,就能开门。
连珠给她的画斋,起名为“兰室”。
一是有君子如兰之意,丹青为雅事,她希望入“兰室”之人,能感到怡心。二来,她的画室,想做些与别人不一样的事。
连珠从前在府里时,常感觉女子地位的卑微,她的丹青技艺,不输男子,但只因她是女人,画作便只能藏于闺中,最多只能给别人画些花样子,连珠倍感不公。
她接触到的,府里许多丫鬟婆子,于丹青上都有些天赋,画花画鸟,甚是生动,想来在外面,也有许多女子,热爱丹青。
她想要让女人的画,能堂堂正正地与男人的画挂在一起。
这世间的女子,亦如生在悬崖深谷中的幽兰,风雨飘摇,依旧顽强生长着,她想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女子,同样能和男子做一样的事,甚至能比男子更加出色。
只是当今女子经商已是被人看不起,她的想法,或许太过大胆,还是得从长计议。
不过有了想做的事,连珠便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她翻了个身,很快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