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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守疑惑得解,这时便轻松地笑了,起身四处走来走去,随手收拾一下,说:“其实这儿还可以,该有的都有,秦中还好心宽限,让咱们带了不少衣物用品。比这苦许多的日子咱也不是没过过,对吧宣儿?不要低落,等下哥哥给你铺床,定把被褥铺得软软的。”

“我不是嫌苦!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那你是生陛下的气?”姜守故意问。

姜宣下巴枕在锦被上,翻了个白眼:“我才懒得生他的气呢!”

姜守哈哈大笑:“这就对了!既来之则安之,咱们还能让他拿捏了不成?”

姜宣一愣。

姜守解释道:“照你所说,他把咱们禁在此处,是为了发泄怒火,折咱们的心气,若是咱们的确因此难过愤怒,岂不正中他的下怀?让他得意、舒服了?”

姜宣的大眼睛机警地一转。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的确太自作主张了。你想想,当真用你的自由换了哥哥的自由,哥哥难道真会没心没肺地接受,然后和你嫂子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姜宣自责地和锦被抱在一起。

姜守走过去轻轻捏了下他的脸蛋:“傻宣儿,咱们兄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一边想对对方好一边又十分见外了,有事得商量着来。”

姜宣听得感动,望着姜守的眼里露出释怀的笑意:“嗯!你说得对!既来之则安之,住这里就住这里,我照样开开心心!我更加开开心心!因为离季恪远了!”

“正是如此!”姜守爽朗道,“咱们从前聚少离多,如今正好过过一家人的生活!”

“嗯!”姜宣顿时充满了力量,抱着棉被跳起来往内殿跑,“我去铺床!明天睡到日上三竿!再也不守他的破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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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兄弟天性乐观,当即说到做到,把在长安宫圈禁的日子过成了远离世俗的闲适隐逸。

每天早晨,姜守早早醒来,先在院里练武,然后绞井水洗去一身汗,换上干净衣裳,给弟弟备好洗漱用的净水,接着打扫庭院归置各处,等看管的侍卫送来早膳,便先挑出好的留给弟弟。

他修好了长安宫的锅灶,宫苑甚大,杂木众多,正好就地伐柴,烧水热饭不必求人。

姜宣睡饱起来,洗漱完毕吃过东西,兄弟俩就一起聊天,说这些年来分别两处发生的事情,一起清理宫苑中凌乱的花草。

时将入夏,经过修整,遍地野花极具风韵,深宫内苑宛如野外庄园。

吃罢午饭,姜守小憩,姜宣歪在榻上看从明华宫带来的书,等姜守醒来教他随意打拳活络筋骨,然后就地一蹲或一坐,用树枝在地上画格子下棋。过了几日嫌画得麻烦,便捡来木头削成不同的样式,模拟行兵列阵。

姜宣读过不少兵书,姜守则实战经验丰富,二人往往一对决就是大半日,到了黄昏仍然意犹未尽,连前来送饭的侍卫都会被吸引。

姜宣还在长安宫深处发现了一方旧琴,大略拾掇一番,放在膝头随意拨弄,曲调古朴并带着些许滞闷——

他生于民间长于山野,活泼随意任性自然,这琴正好配他。

于是,深山野泉般的曲子常在长安宫中响起,然后飞出宫墙,飞入皇宫内苑的角角落落。

看守的侍卫听来,望着宫中巷道,望着长天阔月,一瞬之间恍惚;

亦有太监宫女们靠近这里时驻足——

哦,原来是君上在弹琴。

原来君上竟会弹琴,好像跟宫里乐师弹的不一样,好像有点快乐。

所以君上并没有因为被圈禁就郁郁寡欢?

也是,君上年少活泼,性情好,最爱笑,这番磋磨定然打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