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祝行路便猜测这贼人应该与张云瑶有关。
果不其然,第二天堂审之时,张云瑶就拿出了柳琴琴的身份文牒,估计便是昨天晚上差人去偷的。
而祝行路看着第二天张云瑶的样子,便知道她不是软弱可欺之人,就算昭城县令不能帮她做主,那么她自己多半也会想办法惩罚柳琴琴等人,但祝行路没想到张云瑶这么狠,昭城县令一旦承认柳琴琴死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死的,那么柳琴琴与鸨母的身份文牒将会直接失去效用,两个人将会变成“黑户”,哪里也去不了。
并且昭城之人皆知道她们已经死去的事情,她们自然无法重新出来做生意,就算她们花钱让这草包县令给她们上个“新户口”,那也得等风头过去,最重要的是柳琴琴是昭城第一名妓,出了昭城,她啥也不是。
张云瑶这一招可谓是打蛇打七寸,一下子便断了柳琴琴的后路。
龙子穆在得知这些事情之后,眉头并没有解开,而是接着问了一个问题:“在衙门之时,你是怎么知道柳琴琴的爹……是假的?”
“这个啊,”祝行路撑起了脑袋,弯眼一笑道,“昭城前些年的确有过大旱,但我大熹朝的皇帝是个好皇帝,无论是先皇还是去年刚刚登基的新皇,所以昭城旱虽旱已,朝堂之上对昭城的帮助只少不多,根本不像柳琴琴所说的那样到达了卖儿卖女的地步,不说这些,且看这昭城,青楼楚馆如此之多,每日朝喧弦管暮列笙琶,哪儿有一丝刚刚从大灾之中恢复的样子,所以柳琴琴所说必是谎言。”
可没想到的是龙子穆是个问题相当之多的人,要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多少有点儿杠精的嫌疑,只听祝行路刚刚说完,他又问道:“若真如你所说,为何只有你一人发现了端倪,其他人对此默不作声?”
祝行路也是个好脾气的,继续解释道:“这个也不难理解,昭城本地是大多数都是经历过这次大旱的,受灾程度不严重不代表他们没有受灾,而且不严重是我们从整体上去看的,对于他们来说大旱的那些日子的的确确让他们不好过了许久,所以他们不会反驳;其次,由于昭城是以青楼楚馆闻名于这一地带,再加上这次名声案的确闹的挺大,外地人不少,这些人不了解昭城,所以便不会多说什么;最后,是既了解昭城,又默不作声的人,他们也是最好理解的人,因为他们就是来看热闹而已,为什么要多说这些话呢?万一给自己惹上一身腥臊,岂不麻烦?”
“那你呢?为什么要说出来,你不怕惹上麻烦吗?”
听到龙子穆这话,祝行路大笑出声,唰的一下展开了折扇,摇了摇道:“我当然不怕麻烦,我运气好啊!”
此时的龙子穆还未对祝行路所谓的运气好有什么概念,以至于后来他震惊到三天嘴巴都没合拢。
现在的龙子穆只当祝行路是在开玩笑,沉默了一瞬道:“即便如此,张云瑶此举虽说是出了口恶气,但总归是做的有些过了。”
龙子穆说这话并不是圣母,他是以一个极其公平的视角来看待这个问题的,祝行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别看龙子穆看上去是一个情绪容易被他人干扰的人,但他的骨子里所有的是极端的理性,他可以在愤怒的同时将自己迅速抽离出来,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去看待令他愤怒的事情,是一个矛盾又有趣的人。
“的确有些过了,”祝行路接过他的话,“不过江湖儿女嘛,快意恩仇,叫我等好凑热闹之人看的爽快的紧,甚妙,甚妙!”
与龙子穆不同,祝行路是一个极其怪的人,他仿佛生来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比如大喜、大悲、愤怒、恐惧等等,他的情绪总是在一个非常微妙的界点,也就是说他一直处于冷静的状态下去看任何他想看的问题,以至于他看起来相当无情,可偏偏他是个喜好热闹的人,不仅喜欢看热闹,还喜欢自己热闹,广结友人,吃酒烹茶,谈天说地,好不快活,所以他亦是一个矛盾又有趣的人。
看着这副快活模样的祝行路,龙子穆又沉默了,他似乎是有其他的话想说,却又觉得与祝行路说之无用,所以龙子穆转换了话题,问道:“如今张云瑶这一闹,名声案也就此了结,不知道祝兄此后想去哪里游历?”
“不急不急,”祝行路摆了摆手,“既然到了昭城,那就得到昭城有名之地逛逛才好!”
“什么地方?”
祝行路笑着把手往窗外一指:“花楼!”
龙子穆顿时呼吸一窒,半天才道:“……你说什么?”
“逛花楼啊。”祝行路说完,感觉龙子穆的神情有些奇怪,他忽的问,“子穆,你该不会是……从来没逛过花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