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士侠的理由居然是:省着点布料留给将来生了孩子穿。
一回两回,姜雅再干什么、买什么,干脆就不告诉她了,悄默声的,该干啥干啥。
再有就是房子。
上午姜老大跟着木匠师徒把打嫁妆的木料运去镇上,用公社农具厂的带锯解成木板,赶到傍晚时候运回来了,牛车停在姜家大门口,也没用找别人,丰产丰收和贺成一起上手,加上姜老大和木匠师徒,很快就把木板卸下来,在院子里整齐摆好。
附近收工路过的村民也有主动过来搭把手的,妇女们则站在旁边看热闹,讨论如今时兴的嫁妆样式,红漆木箱子早就不时兴了,如今时兴大立柜、高低柜,小方桌也换成了八仙桌。
贺五奶笑着说:“而今的嫁妆可真好,二十四条腿,新媳妇一过门,什么都有了,什么家具都不缺。”
贺四爷爷问:“新房准备好了没?好好粉刷一下,需要帮忙大成你就喊我一声,我叫你族叔他们来。”
贺成点头答应着,问邵保魁:“叔,你看新房怎么安排?”
当着这么多人呢,邵保魁一脸老实巴交地笑笑说:“这事你回去跟你娘商量,也不用请人,我们家里早早收拾就是了。”
于是晚饭时,贺成便很随意的问了一句:“娘,我结婚新房怎么安排啊,用哪间屋?”
包兰香下意识地看向邵保魁。
贺成说:“你看邵叔干什么,他让我找你商量。”
贺家这阵子气氛一直不对,低气压弥漫,一股子沮丧的火药味儿。随着家里开始准备喜事,邵春来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狗,三天两头冲着包兰香发疯。
贺成这阵子除了干活上工,在姜家呆的时间比贺家多得多,晚上回家看到邵春来那张愤恨憋屈的脸,感觉就像从一个世界换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过邵春来除了摆脸色闹脾气,其实也不敢跟贺成怎样,贺成全当没看见,反正也碍不着他吃饭睡觉。
他这句话一问出来,包兰香和邵家父子俩脸色就不太好了,便秘似的,邵春红则几大口喝完粥,拿着手里剩下的半块玉米饼就溜了。
关于新房,包兰香和邵保魁几乎是默认的,这还用再问吗,家里四间主屋,中间两间堂屋是包兰香和邵保魁住的,分了里外间,一间东屋邵春来刚搬进去,一间西屋贺成住着,邵春红如今搬到东厢那间小屋,又矮又潮不像个住人的地方,不关门不像样子,关上门屋里漆黑,邵春红时不时就要抱怨几句。
“还能用哪间屋,用你现在住的哪间屋不就行了吗。”包兰香说,“正好前阵子春来刚搬出来,你说你就要那间西屋,别的也没地方呀。”
贺成:“这事你们就这么定了,也不用跟我商量?”
包兰香说:“大成,你看看家里,哪还有别的地方。我们家统共就这四间房子,我们把西屋好好收拾打扫、重新粉刷一下就是了,她姜二丫还有能什么意见?不然你看看,还能怎么办?”
贺成几口喝完碗里的粥,放下碗说:“娘,你自己去看看,二丫家那边给她准备的嫁妆,一间屋能不能放下,别说一间屋,再放一张床,两间屋都不宽敞。”
这个事情,包兰香和邵保魁眼睛都不瞎,清楚得很。
包兰香说:“那也没别的办法呀,大立柜、高低柜和梳妆台就放你们屋里,放得下的,八仙桌和椅子,可以放到堂屋的外间,来了客人也是个门面,放堂屋我又不占她的,旁人也知道是她二丫的嫁妆。”
“光你说的这几样,一间西屋也放不下,转个身的地方都没有了。”贺成说,“娘,不是我有意见,两家挨这么近,我们结婚办喜事,人家娘家的陪嫁屋里都放不下,你说你丢不丢脸?”
邵春来听着憋不住了,一拍桌子道:“那你想怎么样,爹娘是长辈,难不成叫他们把堂屋让给你住?贺大成,你别太过分!”
贺成淡定地抬抬眼皮:“你还知道爹娘长辈?你爹都没跟我拍桌子。”
邵春来气得不行,本能地又拍了下桌子,贺成坐那儿没动,说道:“邵叔,你管管他,我不想理他。”
邵保魁铁青着脸没吭声,包兰香生怕两人再动手,赶紧把邵春来连拉带拽拉走了。
屋里剩下贺成和邵保魁隔着桌子面对面,邵保魁沉默半晌,说道:“大成啊,咱们爷俩难得这么说说话,叔跟你娘过日子也二十多年了,你娘招夫养子,我来的时候你才不到四岁,我总归是把你养大成人了,如今你翅膀硬了,叔没用处了,是不是就可以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