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随梦是听闻人枫说的,当时他还问了一句,若是剥皮抽筋放血之后,人还活着怎么办?
记得闻人枫冷笑回答:“按照巫族的族规,受刑之后还活着,说明割裂成功,再也不是巫族人,可以离开巫族。但都被剥皮抽筋放血了,谁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那还是人样吗?”
漆随梦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傻。
监刑长老道:“漆公子,你可还有什么疑问,若是没有,我们开始行刑了。”
漆随梦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或许是受剑笙点拨,最近几日,他时常想起在神都的生活。
漆随梦看向上首坐着的巫族大祭司:“我没有疑问了。”
监刑长老面具下的脸,滑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喝道:“行刑!”
“我还有疑问。”
堂内一众人纷纷望向疾步入内的身影。
除了大祭司之外,众人忙行礼:“少君。”
燕澜边走上前,边看着跪在蛇窟前的三长老。
三长老也扭头看向他,像是知道他的来意,原本灰败的双眼,亮起一簇微弱的火苗,传递着自己的欣慰和感激。
同时又微微蹙眉,告诉燕澜不要多生事端,以巫族为重,他已经了无牵挂,愿意为族献身。
燕澜收回视线,朝上首的大祭司行礼:“我有一些疑问,想私下里请教一下大祭司。”
监刑长老道:“少君……”
谁没有疑问,都有疑问。
但也都清楚,闻人氏借纵横道生事,这是迫于无奈的选择。
燕澜又朝漆随梦拱手:“还请漆公子去偏殿稍候片刻。”
漆随梦一点也不想看什么万蛇之刑,转身去往偏殿。
三长老被押走,其他人也都退下。
刑罚堂内只剩下燕澜和大祭司,以及蛇窟内“嘶嘶”吐着芯子的蛇。
而燕澜望着大祭司,竟一时难以开口。
除了父亲,大祭司是他在巫族内最尊敬的长辈,远超那三位地位更高的族老。
因为族老不常见,而燕澜是跟在大祭司身边长大的。
大祭司年事已高,不爱说话,却也会敦促他的学业,关注他的饮食起居。
在燕澜心中,将他视为祖父一般。
“哎。”
反倒是大祭司先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阿澜,若不是你对闻人不弃说,纵横道手里确实有我们的宝物,答应给他个说法,三长老不必牺牲。毕竟闻人不弃没有证据,我们根本不必理会,云巅君上和世人,也不会相信他对我们无端的指控。要知道,搬山的是我族圣女,救人的是我族巫蛊师。”
燕澜原本凉了一半的心,彻底凉透了。
攥了一下手心,他极力维持着镇定:“闻人不弃说的全是真的,纵横道背后的支持者,的确是我们巫族。散布水蠹虫卵,以及协助救出纵笔江川,都是我们巫族?”
大祭司缓缓道:“你对纵横道的结构,还不是很清楚。”
燕澜略知一二:“纵横道的成员遍布七境九国,各有身份,除了首领,他们彼此互不知道底细,需要资源和帮助时,都是请求首领。”
本质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抱团组织,碍于身份干不了的事儿,请组织里人去做。
互惠互利。
燕澜维持住平静的声线:“成员应该也不知道,他们背后站着的竟然是巫族,一边交代他们去放水蠹虫卵,一边又去除魔卫道。”
大祭司解释:“闻人不弃是在污蔑我们,纵横道从来不做这些事情。飞凰山和白鹭城这一系列阴谋,我们事先一无所知,是纵横道里混入了一个大荒怪物,水蠹虫卵是他从封印里带出来的。至于那两个与你作对的秘法师,是被怪物看破了出身,害怕暴露师门,不得已才去帮忙。”
燕澜摘下面具,露出一双红瞳直视他:“但您承认了,您就是纵横道的首领?”
大祭司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们,除了铜门后你见过的三位族老之外,还有辈分和修为更高的一位世外族老。你可知道这个烂摊子从五千年前,延续至今,我们巫族早已是不进则灭……阿澜,你不该来的,一旦推开这扇门,眼前就只剩下两条路走,要么,由你来亲自处置三长老,当做加入‘我们’的投诚。要么,等待你的将是叛族之罪。我和你的父亲,谁都保不了你。”
“还有,不要天真的以为你可以对抗族老,你之前不是写信问我魔神的事儿么,上一个不愿臣服,对抗族老的人,正是他。你想知道他当年的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