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鹿的语气越来越重:“你既然不听我的话,不肯将少君之位让给我,那就必须以巫族的利益为重,收起你那些无用的原则和妇人之仁。”
燕澜微微垂眸,看向他拦在自己胸前的手臂。
一声不吭施展瞬移术,绕了过去,前往刑罚堂。
“站住!”
背后猎鹿一扬手臂,本命长弓入手,弓弦拉满,箭尖指向了他的后心窝。
箭未出,力量已将燕澜席卷。
燕澜驻足,转身与猎鹿对视,看出他眼底透出的一股狠意。
自从两人疏远,乃至决裂,燕澜从未见过他对自己流露出这样情绪。
恍惚中,燕澜脑海里浮现出他少年时,笑的肆意张扬的模样。
想起他拍着胸脯说:燕澜,我的心给了休容,但我的忠诚全部给你,我愿为你冲锋陷阵,战死沙场,我相信,巫族一定会在我们两个手中,恢复从前的荣光。
燕澜下颚绷紧:“你突然与我争少君之位,就是因为你突然知道,身为巫族的少君,迟早要面对这种牺牲,没有三长老,还有其他人。而你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绝不接受,才会对休容说,谁都能当少君,只有我不能当。”
亡族预言,是一年前显示的卦象,猎鹿却在三四年前就知道了,“也就是说,不查真正的窃贼,推三长老出来顶罪,并非谨慎行事,而是根本不存在窃贼,必须要有人站出来顶罪?”
猎鹿攥紧弓箭,语气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哀求:“燕澜,听我的话,回寝宫去,不要阻止大祭司行刑,不要问那么多。你只需要相信,一切都是为了守护我们巫族。三长老需要牺牲性命,而你我,需要牺牲原则……”
燕澜嗓音低沉:“你究竟知道多少?”
猎鹿只喝道:“别逼我对你动手!”
休容听闻三长老窃宝外借给纵横道的事情,觉得奇怪,想要寻猎鹿问问。
他二人之间有一对儿宝物,一定范围内,能感知对方的位置。
休容追寻着来到燕澜的寝宫附近,发现一个守卫也没有,心中便有了警觉,飞身连跃好几座高台,远远瞧见猎鹿竟以弓箭指着燕澜,惊了一跳。
“猎鹿,你在做什么?”休容落在他身边,摁住他的手臂,要他将弓箭收回去。
只这一瞬的功夫,燕澜已经朝着刑罚堂的方向,连续瞬移出了几百丈远。
猎鹿想去追,休容又将他拉住,厉声道:“你究竟在疯什么?怎么能对燕澜动手?”
猎鹿是真要疯了,“哐当”一声将弓扔在了地方,转身坐在了剑池边缘。
弓下腰,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休容见他这幅沮丧的模样,又疑惑又心疼,走过去他前方半蹲下,轻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一直都清楚,猎鹿并不是真心想去抢燕澜的少君之位。
但每次问他都不肯说。
“你别问。”猎鹿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哽咽,“不要知道,永远都不要知道。”
休容抱住他:“好好好,我不问了。”
刑罚堂外。
“少君!”守卫行过礼,正想要进去通传,却见燕澜直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几名守卫面面相觑,大祭司在内,通常少君都在殿外候着,得到准许才入内,今日竟然不守规矩?
刑罚堂内,漆随梦看着那满池子的毒蛇,心中正怵得慌。
天阙府掌管云巅国的刑罚,其中最严厉残酷的刑罚,是五雷轰顶,万剑穿心。
远没有巫族的万蛇之刑恐怖。
据说这些蛇,还会先避开要害,让受刑者清醒的感知被啃噬的痛苦,活活痛死。
更听说,万蛇之刑只是个二等刑罚。
因为窃宝外借,在巫族还算不上一等重罪,刑罚堂关起门来私下处置,也算留个体面。
叛族才是一等重罪。
需要当着全巫族的面,受剥皮抽筋放血之刑,意味着与巫族彻底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