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守着个茅草房子,和从东家那儿租借的几亩薄地,家里别说是存有几个闲钱,就是连灶房米缸里都没两碗米。
当今世道佃农人家过的苦,是屈居于平头老百姓以下,徘徊在卖身为奴边缘之上的人。
一年到头死命的干着活儿,地里的那点儿收成缴纳了朝廷的赋税,还得贡献给东家,余到手头上的米粮堪堪只能不饿死。
地主大户又黑心,时不时以不同的名录剥削佃户,今日要佃户去宅子里修修补补,明日又要佃户去私山上去帮忙拾捡柴火。
一年到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帮着东家做事儿,和半个奴仆没甚么差别。
逢年过节的还得往主家送好东西,鸡鸭酿酒等等,若是一点惹得东家不痛快,受责打事小,主家不再租借土地了全家老小都得饿死。
先前原身倒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因着体格大干活儿快,时常被主家叫去宅子里做事儿,倒是混了几顿饱饭吃。
而下得罪了主家,屋子里又多了张嘴,还拖着账,日子是紧巴再紧巴,一天能吃两顿就好得很了,哪里还指望的上早饭。
曹闻望了一眼外头的太阳,一天两天饿着还成,长此以往的饿着谁受得了。
这些地主大户,就是想要佃户吃不饱。
任凭你通天本领,吃不饱没力气吊着半条命,再有什么神通也使不出来,再好拿捏控制不过。
曹闻可受不得再过这般为人肆意掌控的日子,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出了门。
穿过一块块田地,他从自家在东家手上租到的几亩地前路过。
说是几亩,其实家里现在就只有一亩水田和一亩旱地。
而今五尺为步,步二百四为亩,也就是说一亩地四百来平的样子。
一亩的水田年产在一到两石水稻之间,能有一百二十斤到二百四十斤的粮产。
但秋收所得的粮产要向朝廷缴纳四成,接着还得给租地的东家缴纳两到三成不等,所余下来的粮食不过两成左右。
便拿去年来说,天时尚且还过得去,又没什么灾害,原身一亩水田的稻子收了二百斤。
其间缴纳朝廷的产税八十斤,又缴纳给东家五十斤,所剩不过七十斤的稻子。
常人一顿得吃两百五到四百克的米饭方能饱腹,就算一天只一顿,按最低标准来,那七十斤的稻子一个人也只能吃四个多不到五个月。
自然了,一般会把一顿吃饱的量分做两顿半饱来吃,但就算极致的省吃俭用,所剩的米粮也是不够一年都有饭吃。
当然,还有另一亩旱地,随着时节的变化,会种植瓜果蔬菜。
除却要缴纳的赋税,剩下的拿去镇子上卖两个闲钱,再置换成烛火盐巴,最后剩下的再左着不多的米粮,一年勉勉强强的可以捱过去。
佃农比寻常的农户人家穷困,就是穷在要在给东家上粮。
按道理来说,一个健全的人是完全有能力操持耕种三到四亩田地的,如此一来粮食也就够吃了。
然则并非是人懒惰不肯多耕种些土地吃饱饭,实际便是地主大户人家不肯给那么丰足的土地到佃户手上。
若是租用了这么多的土地给佃户,佃户岂非一门心思都在自家的土地上了,哪里还有功夫前去东家那儿受差遣。
地主大户手里掌握着大批的土地和最好的生产工具,他们的心思便是用最少的土地笼络住最多的佃户,如此家里都省却了请长工和买大堆奴仆的开销了。
这点土地,既把佃户栓在了土地上没有法子出去寻事情做,又吃不饱饭不敢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如此便更加依赖于地主东家。
其实一直也有人无法忍受地主家的剥削与压迫,在受到主家的责打后前去衙门里告状,然则地方上的官员对大户多有偏袒,佃户写的状纸多是石沉大海。
即便是开堂做了审,也多是佃户败诉告终。
就连朝廷的律法也对大户人家多有保护,佃户势单力薄,如何再敢以卵击石。
久而久之,再是铁血汉子也被消磨的唯唯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