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警局笔录室。

"南总出事那晚我在工位赶方案,突然停电,保安进来通知我们市政修路暂时停电,要我们在工位等待来电。"

"在此期间,你有没有注意是否有其他同事离开工位。"

"太黑了,就算有也看不到是谁,不过好像没人离开,因为停电不好随意走动,应该是很多人的共同认知。"

警方将当晚加班的所有员工叫到警局做笔录,大家给出的口供都大差不离。

不多会儿,进来个高高瘦瘦的女人,她坐下后低着头,搁在膝间的手指显得几分局促,不停搅弄着。

警察犹疑地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案发当时你人在哪里。"

"在……洗手间。"

“根据调查,你所在的部门楼层洗手间是距离案发地最近的地方,保安称听到了尖叫声,你知道尖叫声来自谁么。"

女人视线虚乎缥缈,几根手指更加用力搅在一起:“是我叫的。”

"什么原因。"

“因为在卫生间看到了蟑螂,害怕……就叫了出来,离开卫生间后,出门就看到围栏断裂,南总已经摔了下去……”女人越说声音越小,越低。

两位做笔录的警察互相对视一眼,随即道:“钟琳,于一周前进入幻海电子,但入职当日请假回老家吊孝,事发当日是你刚回公司那天,据其他员工称,基本没人见过受害者的真容,你们的工作也只是提交给上一级领导,为什么你一眼就认出坠楼的是你公司总裁。"

叫钟琳的女人肩膀一缩,愣了几秒,缓缓道:“因为………知道南总患有腿疾,而且南总帮过我,本来入职初日请假是做开除处理,但南总给了我一次机会,有过一面之缘。"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对你有恩。"警察问道。

钟琳咽了口唾沫,头埋得更低,发出轻不可闻一声:"是……"

结束了笔录,钟琳低着头出了笔录室,一抬眼便发现外面等候区还有很多等待录口供的员工,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说一定要警察查出真相,如果确实有加害者,绝不轻易姑息

或许是心虚,她招呼也没打匆匆离开了警局。

穿过漆黑幽静的羊肠小道,她见四下无人,火速进了一辆黑色车内。旁边坐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见到钟琳,漫不经心问道:“结束了?怎么说的。”

"就,按照您要求的那样,说的……"

男人轻笑一声:"我看你好像好像很愧疚,上车至现在不敢抬头看我。"

钟琳收紧手指,铺天盖地的愧疚感快要将她淹没。

“我虽然和南总也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手拉了我一把,我录假口供不仅违法,还对不起南总于我的恩情,我觉得自己这样,都不能算是人了……"

愧疚、痛苦,无数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钟琳再也无法克制情绪,伏下身子捂着眼睛失声痛哭。她那天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南流景在围栏旁打电话,想上去打个招呼道声感谢,却亲眼目睹了南流景坠楼全过程。

旁边的男人不屑地冷嗤一声,从脚边拿过一只皮箱,打开,里面整齐码放了厚厚一沓人民币。他将皮箱甩到钟琳脚边,语气满是嘲讽:“你就算留在公司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你母亲现在还躺在医院急需救命钱,我告诉你,拯救你母亲的救世主不是南流景,是给了你五十万的我,你该磕头谢恩的人,是我。"

"如果你真有良心,就管好自己的嘴巴,别让救你母亲的大圣人成为阶下囚,明白么。"

钟琳望着那几沓鲜艳的百元大钞,内心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点了点头。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母亲的性命更重要。

临下车前,她又听到男人对她说:“别太天真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对别人狠,别人就会对你狠。"

钟琳抱着装满钱的皮箱目送车子离去,良久,她抬头望向夜空。漆黑一片,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光,就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滴答、滴答——被水滴声吵醒,沈伽黎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又下雨了。

从来到医院起,他就一直保持垂首小憩的姿势,现在脖颈连接肩膀一片都又酸又疼,可他不想起来活动下筋骨,他还是觉得很累。

敷衍地揉捏着肩膀,做着没用的按摩,倏然间,狭长的走廊入口出

现了一道高挑的身影。那身影走近,随后默默坐在沈伽黎身边,弥散开雨水的潮气湿冷。

不难猜测这个时间跑来医院又一声不吭的人是谁,除了沈岚清,无二人选。

"哥哥,你还好么。"沈岚清忍不住轻声询问。他的音色特殊,如手指拨弄落珠,清亮温柔,泛着一丝甜味儿。

沈伽黎耿直道:"不好。"

沈岚清叹了口气,回望着窗户里安静的南流景:“医生怎么说,景哥什么时候醒。”

沈伽黎虚虚闭了眼:"不知道。"

话音落下后,是冗长的沉默。

再次打破这份沉默的,是沈伽黎。他没头没尾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南斐遥手里了。"

沈岚清不明白:“没有啊。”

“奇怪,没有,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像是质疑,又像是喃喃自语。

只是沈岚清在听到这句话后,双眼倏然瞪大,他情不自禁一把拉住哥哥的手,声音发颤:“你的意思是,你不希望我和南斐遥结婚。"

沈伽黎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说不好希望与否,他不太在意沈岚清的私事,但听到二人要结婚的消息,心生奇怪。那种感觉就像是听到李叔要和南斐遥结婚一样。

虽然原文剧情的确这样发展,但自打他出现后剧情就像坐了火箭一路跑偏,纵使他再迟钝也察觉到沈岚清对他的感情。平心而论,这个孩子不坏。

“嗯,南斐遥很烦人,我不喜欢他。”沈伽黎道。

他本以为他这样说,以沈岚清那种二极管性格必然举双手立誓“我绝不会和南斐遥结婚,如果背弃誓言,我追的所有文章作者必断更”。

但沈岚清没有,他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良久,轻声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结婚。”

却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但你要相信我,结婚的原因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疯,我还很清醒。

沈伽黎也不想跟他浪费口舌。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两人就这样缄默不言坐了许久,直到南斐遥那边给沈岚清打电话,沈岚清才起身告辞。

沈伽黎迷迷糊糊又睡着,向来一

觉睡到天昏地老的他不过短短一会儿又睁开了眼。明明困到脑袋发昏却总也睡不安稳,这种感觉很痛苦。

他忽然想到,以往自己感到痛苦时,只要哭两声,南流景必然腾云驾雾从万里之外赶来,坦诚自己的过错满足他一切要求。

如果这次哭,他会不会就醒了呢。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沈伽黎努力酝酿着悲伤情绪。但提起哭,脑海里总是于金主那张泥石流的脸。

气氛不对,哭不出来。

他回想起这两天看的妈妈主演的宫斗剧,后宫嫔妃为得皇帝恩宠无所不尽其用,眼泪更是最好的武器,为了几滴狐狸的眼泪,她们不惜把大腿掐到青紫,终于得偿所愿。

是这个操作么?

沈伽黎学着妃子们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肉——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不慌,哭不出来可学那些小鲜肉。

他去值班台问护士要了瓶眼药水,滴在眼角,趁着药水滑落之时双手扒着玻璃看向病房内,还气若游丝喊了声:

"南流景,你快醒来……"

“嘀嘀——”屋内仪器忽然发出提示铃声,下一秒,几名护士带着医生匆匆而来,推门而入。"伤者醒了!"一名护士激动叫道。

沈伽黎:?

这几天,他问了无数句“南流景何时会醒”,但没想到南流景因为两滴眼药水醒了。沈伽黎跟着进去,他本想直接告状:“你看那个秃头,他骂我。”

但南流景倚靠在床头,手指扶着额角:“你们是谁。”

“我们是医生。”

南流景看向沈伽黎:“你又是谁。”

沈伽黎……

“我是你爸爸。”

南流景蹙着眉头,看样子伤口疼得厉害,嘴唇毫无血色,狐疑地打量着沈伽黎:“爸爸……爸爸,你怎么才来接我。"

众人集体沉默。医生:"等伤者稳定下来后带去拍ct,我怀疑.…他失忆了。"

沈伽黎怔了怔,缓缓看向医生:“是因为坠楼导致失忆?”“可能性很多,但这个应该是造成失忆的主要原因。”

“我看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失忆的人以同样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