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百米的路程,南流景的全副武装吸引了不少学生侧目。
他来到医院前,医院贴心的无障碍坡道设计使他很顺利地进了门,恰好看见一熟悉身影急匆匆从里面出来,他往后一倒,借助门口半人高的绿植挡住身形。
等李叔离开医院后,南流景去前台询问:“刚送过来一个叫沈伽黎的学生在哪间病房。”
前台护士例行询问:“请问您是他的?”
南流景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丈夫。”
护士这才想起来之前在网上看过的有关沈伽黎的小道新闻,听说他和财团家罹患残疾的长子结了婚,看来是真的。
再看看这人用墨镜口罩将自己遮掩得严实,也顺便确认了那个男人又老又丑从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传闻。
只是看着这气质,醇熟出众,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斥着不俗的矜贵优雅。
这么有钱,去整容也行啊,白瞎了这好身段这好气质。
“一楼一零三病房,左手边走廊尽头就是。”
南流景轻声道谢,找到了沈伽黎的病房。
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看进去,只有一个护士在为他输液。
敲敲门进去,目光转瞬来到病床上的沈伽黎。
他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未醒,瘦弱的身体竟从被子上看不到隆起的痕迹,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紧闭的双眼连接着长睫,如秋天的枯叶呈现淡淡的棕色。
即便躺着,也没出现脸上肉摊开的场景。
南流景默默看着,忽然不由自主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这个人的脸,有巴掌大么。
护士道:“病人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营养不良加上过度劳累导致昏迷,回去后补充些蛋白质和维生素,注意休息,很快就能恢复。”
南流景觉得荒谬。一天二十四小时,沈伽黎有二十五小时都躺着,过度劳累?
护士叮嘱几句后离开病房,独留二人。
南流景凝望着病床上的人,片刻后,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装睡。
说巧不巧,沈伽黎正好在这时缓缓睁开了眼。
望着素白一片的房顶以及熟悉的消毒水味,他长叹一声。
又没死成,是哪位医生又给他生死时速从可爱死神手里夺回来了?
医生也很辛苦,他已经不想再给医生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动了动手指,浑身肌肉酸痛无力,双手还麻麻的。
倏然间,沈伽黎嗅到了消毒水气味中夹杂的一丝别样香气,淡而冷调,有点像某种生活在极寒地带的植物香。
而且,很熟悉。
他虚弱抬眼看向一边,就看到了坐在床边,被口罩墨镜遮了脸的南流景。
有点意外,南流景会来看望他?
哦,大概是来看他死没死,何时能用草席给他卷起来扔后山。
出于礼貌该打个招呼,但他连呼吸的力气都快用尽,于是强撑着从鼻间发出轻轻一声:
“嗯哼。”
南流景也跟着发出淡漠短促的一声:“哼。”
真是稀奇,和沈伽黎相处久了,竟然能听懂他那声“嗯哼”是在说“你来了”。
沈伽黎也听懂了那声哼——“嗯,来了。”
很快,倦意袭来,包裹身体仿佛置身轻柔云间,他再次闭上了眼。
缓而节奏的呼吸声传来,南流景视线落到沈伽黎的睡脸上。
他恬静淡然的脸,像是枝头掉落的白玉兰,随着微风打着旋儿飘下,落在湖面时激起柔柔涟漪,将水面染上淡而沁心的香气。
那缕棕色的发丝落在眉睫,荫掩着圆弧形的眼睑,黑而润泽的睫毛犹如停落花间的凤尾蝶,颤动着翅膀。
参不透这个人的心思,甚至越相处越觉得陌生,永远都超脱在自己的计划之外,这种感觉令人很不爽。
南流景移开视线。
尽早抓到他的把柄提离婚吧。
视线一瞥,恰好望见柜子上学生们送来的水果鲜花。
刚才护士说,要为沈伽黎多补充维生素和蛋白质。
南流景的指尖动了动,随即收拢十指。
他的死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他必须活着,这样在离婚之前,自己才能好好折磨他。
滑动轮椅来到柜子前,打量一番,南流景挑了只苹果,拿过水果刀,表情忽然变得迟凝。
没削过苹果,自小到大都是家里佣人削皮切好摆盘。
他犹豫许久,将刀刃抵在苹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