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竹看到钱良的手下如此卖命,唇角不禁扬起一抹笑容。看来,钱氏还真是钱良心尖尖上的人,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回到客栈,刘若竹去敲裴约素的房门。裴约素开门,见着是他,忙要关门,刘若竹却先行一步,半边身子挤进来。
“你……”裴约素觉得这人如今越发无礼。
刘若竹作揖,做出求饶的姿态,裴约素心中的恼意才消减几分。
“你养父的案子,我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你不想知道?”刘若竹道。
裴约素听到这话,这才放他进门。
“说吧,你和美人在房中厮磨,又带着美人去算卦,就能对一件案子有定论,我也很是好奇。”她道。
刘若竹见她醋意横生,心中满是欢愉,面上却不显,而是定了定神,将自己的所见所想全盘托出:“我见的算卦先生,正是钱良最为信任的那位。钱郎君出生时,那位算卦先生曾说了一句话,这才导致钱良冷落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你猜,这里头的秘辛是什么?”
见裴约素并不搭理他,刘若竹只好接着道:“钱郎君出生时,右手居然是六指,这可是不吉的象征。算卦先生说,他会给钱家带来祸端。生钱郎君的那位妾侍也正是因为生下这么一个六指小儿,才性命不保……”
“等等,你说,钱郎君是六指?”裴约素记忆中的一些线索被激活。
怪不得大热天的,他居然还戴着皮蔚,原来是为了遮掩这件事。当初,养父被指控为「影梅庵凶案」的凶手的铁证之一就是,养父常年戴着玉石扳指,而锦慧脖子上的手印分明多出一块,众人都认为那是养父佩戴的扳指所致。现在看来,多出的一块,便是多出的手指印吧。怪不得此案盖棺定论如此之快,根本无人敢多说什么。原来是这样。
刘若竹见她表情,心知她已猜到全部,“钱郎君深谙男女情事,想必掐死锦慧也非有意,大概只是玩脱了,寻了你养父背起这口黑锅。我好奇的是你养父的态度,竟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认了罪?”
裴约素脑中走马灯似的,养父和自己相处的画面一幕一幕呈现。
她伤感道:“不认又能如何?钱良就是这儿的土皇帝,养父不认,大概会被屈打成招,再有气节些,以死明志,也会被说成是畏罪自杀。”
刘若竹靠近她,轻拍她的肩膀,“现下,你得配合我做一件事,我们一起将钱良绳之于法,以告慰你养父养母的在天之灵。”
裴约素靠近他,刘若竹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一番,裴约素点头之余,又狐疑道:“你说钱良早对你起疑心了?”
“这潭州,上上下下都是他的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怕是都逃不过他的眼皮底子。龙王庙那天晚上的刺杀,还有今日明面上送美人给我,实则是要取我性命,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刘若竹冷笑,“这老狐狸明面上跟咱们演戏,对咱们照顾有加,背地里怕是不会允许我们出潭州的地界。毕竟,我们知道的,太多了。”
“钱氏失踪这事儿,钱良会不会知道也是我们做的?”裴约素问。
“会。不然谁会这么大胆子?”刘若竹神秘地眨眨眼,“所以我们的计划,宜快不宜慢。”
外头,又开始下起雨,乌沉沉的天气,总叫人压抑。
第110章 影梅庵中
暴雨中,裴约素遍寻名医,口中不断喊着:“求大夫救我家郎君一命,无论多少诊金我们都付得起的。”
她焦急又狼狈的模样,落入许多人眼里。于是,坊间流言四起,大家都道从长安来的贵人遭刺杀,生命垂危。
客栈内,掌柜的为了省些灯油钱,偌大的客栈,不过只点了三四盏灯,一层一盏。所以大雨倾盆的客栈显得昏暗无比。纵然如此,在灾难世界里,客栈俨然还是一处隔绝的避难所。
安静的走廊上,一道穿着店小二衣裳的身影躲躲闪闪地摸到了刘若竹的房间,他撬门的动作熟稔,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屋内亦是静悄悄,角落里点着香,来人并不懂香料,只觉得怪好闻的。他从身上抽出匕首,一步一步走向躺在榻上的人。
不知哪里来的风吹过,帷帐翻飞,握住匕首的手,狠绝地刺向榻上之人的心脉。但匕首刺下之后,那人便知有诈。
他将布衾掀开,发现躺在榻上的人,不是刘若竹,竟只是一个人形的木偶。
不好!
他回身,却看到两名年轻男子自屋梁上跳下,挡住他的去路。他起初并不把这两人放在眼里,却在运力时,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竟使不出一点力道。他望向墙角还在燃着的香料,知道自己是彻底陷入这场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