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竹自然不会拒绝,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忙,但这可是裴小娘子在关心自个儿。
当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时,是自己会给自己制造幸福感的。
“沈将军消失了,你怎么看?”裴约素喝完姜汤,突然问道。
要是平时,刘若竹只当她是一时技痒,迫切地想要知道谜底。可眼下,共同经过一场浩劫后的二人,命运似乎又多了一层链接。刘若竹心潮澎湃,也将她的这一句问题,当作了关切。
“你不用担心我,就算找不回沈将军,我也会完成陛下的托付,我还要帮助你查明你养父当年的冤屈,我们再平平安安回长安。”刘若竹温柔地望着她道,顿了顿,才回答她的问题:“沈将军无故在密室中失踪,这事儿一定没这么简单,应当同两件事有关,一是白太守心心念念的那枚琥珀珠子,他不知这珠子,沈将军已经交给了我,落水后,珠子的丢失自是后话不提。二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去潭州输送粮食,蓄意阻拦。说起来,保不准,这就是一件事。”
“沈将军负责押运粮草,让这个领头羊消失,队伍自然就松散开来。说起来,主要目的如果是这个,那么我们应当还会遇到危险。毕竟,领头羊不在了,牧羊的烈犬却还在。”裴约素幽幽地开口。
刘若竹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叹道:“这一路的艰险,我早已预料到。本不想与你一同来,但你有你的心愿,更何况,我也怕万一……我有个好歹,再也见不着你了,这可如何是好。”
裴约素听了这话,脸上有些微不自在。她不擅长接住这样浓烈的表白,顿了顿,只是简短答了一句:“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们是吉人,自有天相。”
刘若竹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与尸体血污打交道,旁人觉得晦气,她自个儿是最不信这些的。可是眼下,他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渴求天意。
她内心……也是害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吧。
二人均沉默片刻,裴约素开口,将话题扯回了沈青失踪一事上,“我反正是不信什么密室之说的,都是拿人唬人的。先前,影梅庵的庵主也是死在密室里,后来被人发现平日打坐的蒲团下,竟有一个秘密通道,通往庵后的竹林深处。他们说,我养父就是发现了这个通道,偷偷潜入庵主屋中,将其……”
“总之,沈将军的房间必定有什么蹊跷,是我们还未发现的。”
刘若竹眼前一亮,“不如我们现在……”
“重返现场。”裴约素接道。
两人之间再一次达成默契。
第二次来到沈青的房间,两个人便将重心移到了地板上、榻下,或是存放物件儿的箱子下。这样一眼望穿的简单房间,若是存在什么机关,也定是在这些隐秘的地方。
不过,看来看去,两人并没有找到任何机关。反而因或跪或趴,将刚换上的衣裳弄脏。
裴约素站起身,拍拍袖子道:“将士们的鞋底也太脏了,这来来去去的,哪里像是找人,倒像是故意的。”
她一句话无意间点醒刘若竹。
“故意,你说他们是故意的?”刘若竹重复着「故意」这个词,开始研究起地板上那些看似杂乱的脚印。
蓦地,他想起一桩事。刘若竹在刑部多年,听那些老官员办案时提过一嘴:每个人脚的大小、形态和走路的姿势不同,会造成不同的脚印。我们可以从现场留下的脚印对比出真凶。甚至于,若是心思再细腻些,我们还能从脚印分析出凶手当下的心态。有人的脚印坚定不移,有人的脚印则是迷惘徘徊。总而言之,每个人的脚印就和指纹一样,是世上独一份的。
刘若竹顺着地面上每个脚印的行动痕迹,开始挨个儿分析:“这该是个小兵,进来后一直立在这里不动。”
“这也是个小兵,有点外八字。”
分析脚印这事儿,裴约素也会一些,虽然没有检验尸体擅长。眼下,她也加入了分析的队伍。
“这该是那日给我们引路的将士,你看,窗边只有这一双脚印,而他也亲口说过,窗子是他开的。他一人的脚印遍布整个屋子,倒像是故意的。”裴约素指着这双脚印道。
刘若竹一看,确实如此。
他的目光从大门口望进来,突然想到什么,走到门后,只看到一双脚印,却跟那引路将士的不同。准确地说,和地面上所有的脚印都不同。
“裴小娘子,你过来看……”刘若竹眼中射出一道惊喜的光芒。
裴约素看着那双比寻常脚都大了不少的脚印,眉头紧皱,可仅在一刹那间又松开,她语气急促道:“我记得,沈将军的脚,是不是比寻常人的脚要大不少?我记得,他的脚,可以算得上是天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