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踱步到小儿尸体边上,一下子掀开盖在上头的帕子。

大冬天的,小儿又是刚死了两个时辰,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一般。裴约素一手抬起小儿后脑勺,摸了几下,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他整颗头颅,没有发现任何受伤痕迹。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一家子,此刻莫名紧张不已。

裴约素从凭几上翻找到诊籍,晾给所有人看。虽不是所有人都识得字,但都对这个热闹的下文抱有兴趣。

“这家小儿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乃痫症发病症状,管大夫采用了放血疗法,成效显著,后又开了消血块的方子给这家人。全部过程,白纸黑字,诊籍上清清楚楚记载了。”

“原本,小儿脑内出血,有多重可能,譬如打娘胎里带下来的毛病,或者血虚等等。但小儿的阿婆却满口谎言,说是小儿脑袋磕到门槛所致。你们红口白牙污蔑管大夫是真,想要讹一笔钱财也是真。只是,小儿究竟因何亡故,这里头的隐情你们敢如实说吗?”

裴约素一番话声音不大,却令男人额头冷汗涔涔。

“好,说得好!”人群中传来拍手称快声。

循声望去,看热闹的人群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镶金簪玉的玉面郎君,他饶有兴致地望着裴约素,细长的桃花眼里满是欣赏之意。他身边站着的中年男子,着浅绯色官服,周身气度威严。

裴约素一下子猜出他的身份,忙行礼:“参见吴县令。”

四周的百姓也纷纷行礼。

吴伯甫乃长安令,掌治京师。四旬的年纪,因为人刻板,故而为官数十载,仍旧是个五品官。同僚说他固执,百姓们倒是对他信任。

“来人,将这几人通通带回衙门。”吴伯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