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上有疤的军官吹了声唿哨,几个士兵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去后院把那些行李袋拖进了客厅。军官往身后指了指,士兵们两个人提一只袋子,把那些看上去颇沉重的行礼袋拖了出去。
香杏林就说话了:“钱你们也拿了,家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你们也找过了,瓦将军不在这里,你们的情报有错,可以放了我们了吧?梅老板身体不好,你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老人家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这件事恐怕不好收场。”
她说普通话,不卑不亢,不慌不忙,那眉毛上有疤的军官似乎全听懂了,走到香杏林跟前,双手扣在皮带上,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道:“谁不知道梅老板没几天好活了,他要是被吓死了,不要把他的死赖在我们头上。”
他带着傲慢蔑然的笑意扫视地上的梅家人:“我知道两个成语,一个是酒囊饭袋,”他竖起右手食指,“另外一个是……”他又竖起右手的中指,目光里净是轻蔑,“杀鸡儆猴。”
他拔出了腰间的配枪,枪口对准了梅大。
那年轻的大少奶奶尖叫着晕倒了,就见一道白花花的人影从慌乱的梅家人中窜了出来,一把抱着了那军官,将他扑倒在地,挥拳就揍。几个小兵忙去分开那人影和军官。蓝白心定睛一看,窜出来的是梅四,疯了一样,张着嘴大喊大叫,人被两个小兵架住了,手还在空中胡乱扑腾,两只脚使劲往外踹,一双眼睛猩红,唾沫星子乱喷,呼喊着:“我草你妈!我杀了你!!杀了你!!”
眉毛上有疤的军官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拳打在梅四面门,梅四的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带下去!”军官用缅甸话大吼。
那两个架住梅四的小兵把他往屋外拖去。
“四哥!”梅五仰起脸喊了一声,她和梅四同母所出,兄妹情谊不虚。可她却被梅二一把拽下去,梅五不依不饶地又仰起了脸,满面泪痕,质问那眉毛上有疤的军官:“你们要把我四哥带去哪里啊??!”
眉毛上有疤的军官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两个一组就都要来抓梅家的人,还是香杏林胆子大,问军官:“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军官嗤了声,过去踹了香杏林一脚,示意那些士兵先来抓她和她身边的梅大和梅二。众士兵一拥而上,梅大忽而说:“大爷,军大爷,您要抓人质就抓她吧!她是我爸的心头好!我们的新后妈!你抓我们没用啊!你抓我爸更没用,你抓了他……我们的钱都在银行里啊,不在泰国的银行,在瑞士的银行啊,这转账这麻烦得很啊,都得本人去提钱,你,你抓了她,我爸肯定愿意花大价钱赎她!”
梅大大约是吓懵了,前言不搭后语,逻辑不通,语无伦次,可还惦记着要除了香杏林这个心头大患呢。蓝白心不由笑了出来。
那军官听了梅大一番话,踹开了他,抓着香杏林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她大约刚才正在准备婚礼彩排,穿的是一席修身的v领蕾丝婚纱,脖子上戴着那串翡翠钻石的项链,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那项链上,直叫人睁不开眼。
军官摸了摸那项链,又摸了摸香杏林的脸蛋。岑宝楼喊了声:“她和梅老板还没结婚呢。”
蓝白心看了他一眼,那军官哈哈大笑了起来,拖着香杏林往外去。楼上还有人继续往院子里扔钱袋。
香杏林挣扎着:“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杀了我也没用……”她这时约莫也是怕了,哭了起来,呜咽着说,“我家里人还等我回家呢,我还有个孩子……才要上学,孩子还在等我呢……”
蓝白心低下头,想笑,又笑不太出来。他的整张脸都火辣辣地疼,尤其是鼻子。
那戴蛤蟆墨镜的军官带着梅三下来了,梅大抱着脑袋,腆着一张谄媚的笑脸和那眉毛上带疤的军官说道:“那现在能放了我们了吧?”
梅五啐了口:“大哥!四哥,四哥被他们抓了啊??你怎么问得出这种话?!”
梅大一个巴掌扇过去,梅五扑上去要咬他,士兵把他们分开了,两人抓一个,拖着他们出去了。
接着,梅二,梅大晕过去的年轻老婆,梅二的老婆孩子,梅家一干人等全被拖了出去。再接着就轮到了角落里的帮工佣人们了,士兵们也把他们一个个都拖到了大屋外。一个个反绑了手,脑袋上套上黑布袋子,塞进了货车的车厢。蓝白心和岑宝楼亦未能幸免,两人被塞进了同一辆货车。
蓝白心就挨着岑宝楼,还挨着两个园丁——他从他们身上闻到了泥土和肥料的气味,车上大约还有两个平时专司洗衣的佣人,她们身上散发出清爽的薄荷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