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隐岐川,处处是三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古木。树下铺着石板路,藤蔓编织的楼梯绕树而上,傍树而建的城寨在人的头顶上。朝铃感到万分稀奇,陆大郎对这儿似乎熟门熟路,引着朝铃踩着藤梯,去隐岐川最好的酒栈。他们路过许多人家,包着花布头巾的女人蹲在家门口浣洗衣裳,一盆水直接往树下倒。底下的路人被淋了满头,当即抬头问候她八辈祖宗,倒水的女人也不甘示弱,抄起捣衣棍冲下去捶人。
树木间连接着巨大的藤桥,挑着扁担的行人来来往往。桥旁还跪着许多蓬头垢面的奴隶,头发上插着草标,脖子上套着生锈的铁锁。他们的主人是个黧黑脸庞的老爷,挺着怀了孕似的大肚子,拉着朝铃推销,“买一个吧,都是好货,闺中十八式样样精通,准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朝铃连连摇头,陆大郎帮她谢绝了老爷的盛情。
酒栈边上是一家染坊,门口摆放五颜六色的染缸。朝铃被他们家的青花布吸引了,那淡若远山的青色染得恰到好处,朝铃从未见过这样的布料。正观赏着,却听见扑通一声,紧接着是陆大郎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家的猫掉进染缸了!”老板扯着嗓子大喊。
朝铃扑到染缸边上一瞧,竟是煤球掉进去了。它摔进了一缸绢云母粉末搅成的染汁里。朝铃把它拎出来,它已经从一只黑猫变成了只白猫,正冷冰冰地将她望着。要不是它原先是只实打实的黑猫,朝铃还以为这是雪见神。
“煤球!”朝铃怒道,“你又闯祸。”
煤球抖了抖毛,身上未干的染料溅了朝铃满脸。
朝铃压着火气把它放地上,取出件衣裳把它擦干。陆大郎端了盆水过来,帮朝铃给煤球擦身上的染料。
老板说:“得了吧,别擦了。我家的染料远近闻名,绝不掉色。它这身白毛除非剃了,否则是洗不掉的。”
雪见神低头看盆里自己的水中倒影,他已恢复了原先的毛色。
尚可。如此一来,他便与那丑陋的月见不再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