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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越看着伸过来的银筷,蓦地一愣,这个画面竟有些眼熟,上回是他为她夹过菜。

两人并不是头次同桌用膳,每回她都能成功勾起他的食欲,但勾起归勾起,到吞咽那一步依旧难熬的很,包括那冬瓜汤,他也只是堪堪抿了一口。

寡淡如白水,不,是冒着香味却浑然无味的白水,比白水还要难以下咽。

他盯着碗中那小小一块的桂花藕,眉心愈发紧皱,手背的青筋毕露,须臾间门有想要砸毁一切的冲动。

元明大师医术高明,他幼年时便被姑母送到此处养伤多年,此番恰好得知他云游归京,疗伤问诊是一部分,探望才是最主要的。

他的病本就无药可医,只能用药物压一压他偶尔的暴怒,但他的怒意来得突然,从来都不好控制。

此刻的凌越双目泛红,心底涌起一阵阵的怒意,似乎下一瞬便要冲破他的躯体,搭在案几上的手指不住地蜷缩,手边的银筷应声落地。

“舅父,这个桂花藕不会很甜,糯米粘稠香软,颗颗都浸满了桂花的糖浆,又香又糯你尝一口,绝对比以往吃过的都要好吃。”

她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像是春日里融化的雪水,从山间门叮咛着流过,缓缓地抚平了他心中的那股燥意。

他手背几乎要爆开的青筋,不知何时平息了,眼尾的红痕也逐渐消退。

他的手中被塞进了一双银筷。

凌越顿了下抬起头,就对上了她那双水亮亮的眼,乌黑澄澈,没有丝毫杂念与欲/望,干净到让人想将它摘下据为私有。

他不发一言,冷冷地看着她,倒将她看得有些慌乱起来。

沈婳也是一时冲动,她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以两人如今的关系,应当不必再小心翼翼,至少他不会怀疑她会害他。

但凌越的反应与眼神,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狰狞和疏离,尤其是此刻看着她的目光,冷漠到了极点。

若按照往日,这会她该要起身请罪了,可她的心思早已变了。

在他一次次从天而降的解围,在越来越多对他的了解,在她自以为两人的关系异于常人,是特殊且唯一的时候,她的膝盖已经跪不下去了。

她的鼻头有些发酸,当初看到凌维舟偷情时,她只是愤怒与难过,而此刻,她却头次体会到了些许酸涩,以及难堪。

原来,这段日子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吗?

“我,我不是有意的,王爷,这副筷子是干净的,是我不该……”

沈婳跪坐在蒲团上,下意识地朝他伸出手,想将那筷子再拿回来,至于那句不该自作主张,张了好几次嘴,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她心不甘情不愿。

她发现,自己好似有一点在意这个人,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就是见到他时欢喜,不见他时想见,这是她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的情动。